「公子請講。」她等這一天可等很久了。
打從她決定把她和赫連麒簽下的私契刻意流出去引起騷動的那一天,她便開始著手布局和赫連山莊及赫連麒劃清界線,為的就是這一天,只是她沒想到尊貴如當今皇上竟會私底下會見她,但,這也同時給了她一個契機……
「事關赫連莊主,因兩年多前曾發生一件大事,導致朝中官員對他精通變臉易容之術一事甚為忌憚,不時遞狀說要處死他……」金宿邊說邊盼著朗明月,見她似乎面無表情,只是深思不已,便繼續道︰「聰明如你,該知道上位者的難為之處,我明知他無辜,可也不能真放下心來,但要真把他公然處死,也于理不合,傳了出去,可要留下千古罵名了,讓本公子我真是難為極了。」
聞言,莫尋冷漠的挑挑眉。「公子不是為難要不要殺了赫連麒,而是在為難該怎麼殺他才不會讓自己淪受千古罵名吧?」
金宿眉眼之間的笑意瞬間消逝無蹤,他盯著她,唇角微抿,前一刻還像是個玩世不恭的年輕公子哥兒,下一瞬間就成了精明世故的冷酷帝王。
「你當真不怕死嗎?」他冷冷提問。
「怕啊,怕死了,尤其怕公子您把不該牽連到本姑娘的罪都一並算在本姑娘頭上,正想著該如何明哲保身呢,我可不想因為替赫連麒生了個娃兒,連命也沒了,這筆交易怎麼算都不劃算,您說是嗎?」莫尋的回答也很冷,細細的眉往上挑,美眸瞬也不瞬地望著他。
就算怕,她也萬不能示弱。
雖然這副身子不是她的,雖然她不知道這副身子若死了,她的靈魂將回到何處?或飄往何處?或許,會因為她的死而讓一切的一切回到最初始的那一刻,這對她而言又何嘗不是好事?
但,她暗暗撫模著肚中有些妄動的娃兒,腦海中想著的是她第一次見到赫連麒和無夢的一幕幕,舍不下呵,她想看著娃兒長大,想跟著娃兒的爹平平凡凡的開店過日子,不想離開。
所以,她得盡力保有這一切……
「你當真不愛赫連麒?」
「他有何值得我愛之處?」
「既不愛他,為何嫁他?」
「這一點,全千鄴國的人都可以回答你,不是嗎?」不外乎就是她朗明月愛慕虛榮、貪圖榮華,為了錢可以出賣小孩等等,族繁不及備載。
金宿笑了。「這就是你故意把契約書流出去的目的?」
莫尋心驚,眼皮跳了一下又一下,差點沒慌到在他面前泄漏了心思。
「這倒不是。」莫尋淡淡的撇撇唇。「我是想讓大家了解這一切只是場交易罷了,我沒有很可憐,沒有被冷落,沒有大家在外頭傳的那些亂七八糟的原因,才導致赫連麒對我們母子倆的不聞不問,與其被說成我朗明月不受寵、風姿不再、舉止不知檢點,我寧可被冠上愛慕虛榮的罪名,就這樣。」
金宿點點頭。「所以,你的結論就是,你不想當赫連麒的陪葬。」
「對。」莫尋想也不想的便回道。
「我又為何要答應你?」
莫尋冷冷地看著他。「這不就是你來找我的目的嗎?提出個好條件然後跟我交易……否則,你為何來此?」
陡地,金宿長手一伸摟住她的咽喉,把她一張美麗的臉給拉近——
「朗明月,太聰明不是件好事呵。」
「我的聰明不會威脅到你,以公子您的人格,相信不至于因此置小女子于死地才是吧?」
金宿再次大笑,朗朗笑聲一直傳到房門外,連剛到門邊不遠處的無夢都听見了,一道濃眉不由得輕蹙。
這嗓音……真是該死的熟悉呵。
無夢瞄了一眼守在門邊的幾個侍衛,一個是皇帝身邊的公公喬裝的,另外兩個是皇上的貼身侍衛,所以,錯不了,在屋里的人正是金宿。
一男一女共處一室,不讓任何人進入,金宿那小子還笑得這麼開心,兩人相處還超過半個時辰……朗明月究竟想干什麼?難不成當個赫連夫人還不能滿足她,她還想入宮當娘娘嗎?.
無夢緊緊握住拳,青筋在他的額際若隱若現。
他沒沖動的沖進去,反而轉身離開,看見一旁的何晉,他連招呼都懶得打,反倒是何晉把他給攔下了——
「別惹我。」無夢咬著牙緊繃的道出三個字。
「你知道屋里的人是誰?」否則,無夢為何怒氣沖沖而來,卻又連進個門都不進便要走了?
「不知道。」
「無夢——」
「別叫我!」無夢反手一揮,把何晉給震開,轉瞬間已消失在酒樓。
就在這天深夜,朗明月在足足陣痛了兩個時辰之後,在黎明到來之前替赫連麒產下一女……
第9章(1)
娃兒,一直在哭,似乎在抗議著她的娘一生下她就把她丟給別人帶,卻連回來看她一眼也無。
赫連麒抱著懷中嬌小卻又哭得很活力旺盛的娃兒,心底是喜悅的,同時卻又帶著一抹很深的惆悵,他知道這一切都出自于朗明月,不,該說是那個不是朗明月的朗明月。
他想不透,她竟可以如此心狠,娃兒才一落地,她就派人送了給他,還硬是要何晉親自點收一萬兩黃金才肯走人,順便附上一紙休書,說是她休了他,從今而後,兩人概無瓜葛。
他想過的,把她留在身邊,把合約給撕爛,三個人快快樂樂在一起,可她連讓他開口的機會都不給,把孩兒送來,輕易就讓兩人的關系劃下句點,他該說什麼?
是他自找的!
懷中的娃兒一點都不重,可他卻覺得整個人很沈很沈,這輩子,再多的風浪都沒能動搖他一分一毫,但這個女人卻輕易的辦到了……他該放下自尊把人給追回來,還是瀟灑一點放她走?
又如果,她那麼急于撇開他的原因是因為金宿,那他該如何?
想到此,他才發現,就算他化身無夢待在她身邊好幾個月了,他還是沒能弄懂她的心思,簡直可笑至極。
「刀叔。」他抱著娃兒站起身。
「是,莊主。」
「娃兒暫交給你吧,我得先去確認一件事。」
聞言,刀叔恭敬且小心不已的上前接過小娃兒。「莊主是否要先幫小娃兒取蚌名字呢?」
小娃兒被送到莊內十來天了,他每天看著莊主抱著小娃兒發呆,愁眉不展,就算對娃兒笑著時,也是苦笑,看來,莊主的心上是有著夫人的,偏偏拉不下臉……
他真的很想問,那張臉皮有那麼重要嗎?對莊主這個常常把臉皮換來換去的人來說,臉皮不過就只是張皮罷了,難道不是?
「等我回來再說吧。」他想過,可腦海中總是出現那女人的臉,他連她真正的名字都不知道,讓他在想女兒的名字時總便不上力。
他得去一趟吉祥酒樓,把一切事情給弄明白才成……
***
可,吉祥酒樓的大門容易進,朗明月的閨房卻不易進,何晉遠遠看見他,隨身佩劍便像是泄憤似的朝他飛了過來——
「你這是在干什麼?無聊找人練劍嗎?」無夢身形一退,以拳風震開。
「問問你干了什麼好事!」何晉繼續出招,完全沒有相讓之意。
「我能干什麼好事?你倒說來听听!」真是氣煞人也,無夢這陣子的悶氣全爆了開來,不只守,還連連出擊,既然人家想當他的出氣筒,他又何必客氣?
「這十天你上哪兒去了?不是愛著小姐嗎?在她最傷心難受的時候,你去了哪里?小姐為你茶不思飯不想的,又牽掛著剛出生的小娃兒,每天偷偷的哭,這時候,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