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據人赫連麒、朗明月
「這就是那紙契約書?」時年二十一歲的皇帝金宿,頗感興昧地瞧著這張已經被眾人傳閱到都有點像是破紙的紙張。
一旁的太監答道︰「已請人鑒定,確實是赫連山莊莊主的筆跡無誤,上頭還蓋有赫連藥行的大印,應不會是假。」
金宿邊看邊笑。「這赫連哥哥還真有趣,連這花樣都想得出來,倒苦了這位朗姑娘,活月兌月兌一個大美人,竟然會答應替赫連哥哥生娃兒?」
「朗姑娘乃青樓女子,替赫連主子生個娃兒便可得萬兩黃金外加一棟樓房,這交易說起來並不吃虧啊,皇上。」
「听起來是沒錯,可我要是朗姑娘,找個富家子弟嫁了,該有的不還是會有嗎?何必生了個娃還不能當人家的娘,到最後只得一紙休書的下場?這其中,還是帶點兒情意吧?」
「這……奴才不懂。」情啊愛的,離他們這些太監太遠了,已經到難以想象的境界。
「那你想過嗎?關于這張紙為何會流落在外讓眾人皆知呢?」
嗄?「這……奴才也沒想過,怕是這朗姑娘最近人紅是非多,人家看不得她好,硬要她出糗才做出這等事來吧?」
金宿扯扯唇,斜了太監一眼,眼眸帶著笑。「朕說你,就這麼閑嗎?把這樣的事都呈上來給朕瞧是怎樣?怕朕每天在宮里太無聊?還是太後那邊給了你啥好處,叫你藉此事來提醒朕該娶妻生子傳宗接代了?」
「奴才冤枉啊!奴才不敢啊!」太監忙不迭跪下來,頭只差沒磕到地上去。
「是是是……那些大臣們硬要奴才把這東西呈給皇上瞧瞧的,說要皇上看看這赫連莊主的為人品性……奴才是念在皇上也叫赫連莊主一聲哥哥的分上,才答應給呈上的,就當是一種關懷……奴才真是這麼想的,皇上。」
嘖嘖嘖。
「關懷?」金宿笑著點點頭。「說得甚好啊,我也真的很久沒跟赫連哥哥吃頓飯敘敘舊了。」
「是,奴才馬上去安排。」听皇上這一說,怕被責難的太監大大松了一口氣。
「不如先去見見嫂子吧,這陣子因朝中之事過于繁忙,朕連他的婚禮都沒前去參加,真是說不過去呵。」
嗄?嫂子?皇上這是要去見朗明月嗎?為何要見的人不是赫連莊主而是朗明月呢?太監不太明白的仰起頭來,見皇上一臉的笑,忙又低下頭去——
「是,奴才馬上去安排。」畢竟,皇上想見誰就見誰,他哪攔得住啊?
第8章(1)
自從朗明月和赫連莊主的婚姻約定契約書流傳出去之後,吉祥酒樓內眾嘉賓及男草們全都不敢當著她的面問起或提起這件事,大家都當沒听見沒看見,但瞧著她的目光總是多了一點向情與憐憫,甚至,對某些人來說,可以更加肆無忌彈的關懷她、寵她、逗弄她,前者如何晉,後者如無夢。
發現無夢可能是她朗明月的夫君赫連麒之後,莫尋對他也漸不設防。看見他不會刻意躲起來,偶爾他不經意觸踫到她或拉起她的手時,她也不會刻意將他甩開,只是順其自然的跟他在一起。
那雙眼,越看越熟悉。
就算臉不一樣,那神情那姿態,挑眉的模樣、撇唇的模樣,瞧久了,便如同瞧著同一個人,越來越熟悉。
常常,他在月下無人的深夜里教她彈琴,她坐在前,他坐在後,在每一個琴音的跳躍里,他的呼息總會伴著她的心跳,和著美美琴色共譜一段曲,或悠揚,或沈靜,或思念,或哀傷,不管是什麼,都是美的、令人快樂的。
她喜歡他的長指,白皙修長又好看。
她喜歡他身上淡雅迷人的味道,靠近他,可以讓她彷徨迷惑的心得到安慰與紓解。
她喜歡他靜靜瞅著她的模樣,就算不說一字一句,那種她是他眼底唯一的感覺,也可以強烈到讓她無法呼吸。
就算,是短暫的,是暫時的,不會永遠,她也想擁有。
片刻,即永恆。
對她這個從二十一世紀穿越過來的人來說,珍惜當下變得太重要,因為她不知為何而來,也不會知道何時會去,所有的一切根本就像是一場夢,夢醒了,就啥也沒了,她怎能不珍惜?
今夜,園子里的花香特別濃。
莫尋感覺到肚子里的胎動似乎特別厲害,不時有東西從她肚皮里鼓出來,可能是小手或小腳,一會兒踢她下月復,一會兒打她上月復,她笑了出來,用手邊模邊對著肚子里的寶寶說︰「乖,媽咪在這里,我知道你很想出來見媽咪,可是還不到時候呢,得再等等,要玩可以,但不可以太用力喔。」
胎動,是個很奇妙又很棒的體驗,一個小小的生命在肚中孕育,他可以感受到你的所有情緒,也會不斷好奇的想要探索外面的世界,希望有人可以跟他互動,因此不時的踹踹腳動動手,讓她也可以模到他,感受到他。
莫尋躺在何晉親手替她制作的躺椅上,今夜什麼都不想做,懶洋洋的只貪戀著天空上璀璨的星子。
一件厚厚的披風罩上了她,接著一個高大的白色身影在她的身旁蹲坐下來——
「又在跟你肚子里的娃兒說話了?」大老遠就听見她的笑聲,和那嘰嘰咕咕的軟言軟語。
莫尋見到無夢,嘴角的笑咧得更開了,突然伸手去抓他的手,往她隔著一層衣物的肚皮上輕輕一擺——
「他在動呢,一直動一直動,頑皮得不得了,你模到他了嗎?」她興奮的對他說。
「嗯,模到了。」無夢輕應了聲。
他真的模到肚子里的小東西了。太奇異……太過真實的存在感讓他根本無法忽略……
他的雙眸散發著一抹極溫柔的流光,修長的指不必人教,自動地去回應著小家伙的熱情,在她的肚子上輕輕地游移觸模著。
月光下,就見一絕世美男輕撫著美麗少婦肚月復的畫面,兩人的臉上皆帶著慈愛又溫柔的微笑,讓人瞧見了,恐怕都會以為那美男是娃兒的生父。
總在一旁暗自守顧的何晉就是這麼以為。
近月來,這一男一女在一起的美麗畫面他已經看見不下十回,他不能否認,這一男一女非常匹配,更不能無視朗明月每回見到無夢時那幸福又快樂的笑容。
所以,他不曾再試圖攔下要靠近朗明月的無夢,或許也可以說,他也無力攔下這深藏不露的男人吧?習武者,尤其已達一定的層級者,很輕易便可以感受到對方的能力是否在自己之上,這一點,他不想自欺欺人。
想著,何晉的身影消失在月光中,不想成為這美麗畫面里的一個突兀存在。
無夢的眸光往他那個方向輕掃而過,眸帶笑,唇也笑。
沒了那個礙眼又虎視耽耽的第三者,無夢覺得自己是作夢也會笑了,就算知道何晉終究不會是他的對手,不管是在武力還是在朗明月心底,但少了一個礙事者總是讓人心情愉悅。
「他有沒有踢你臉啊?」無夢把臉都靠上了,害莫尋的臉跟著紅起來,手腳都不知往哪兒擺。
「沒關系,他要踢就踢,開心就好。」無夢笑言。他怎麼瞧,她肚子里的娃兒都該是個男娃,腿力可有勁呢,要真是個女娃,也絕對是個好動好玩整天只想爬樹的野姑娘。
不知從何時開始,他就已經不曾想過或計較她肚子里的娃兒是男是女了,他仔細推敲又推敲,想來想去,好像打從她懷了他的孩子,他就未曾思量過這樣的事,完全違背了當初娶妻生子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