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在說什麼?」晴兒湊近問,有點兒喘。她跟著幾個大男人扛的花轎走,半走半跑才跟得上。
「沒什麼……那新郎呢?他叫什麼名字?是個什麼樣的人?」
「小姐!你莫再尋晴兒開心了!」
莫尋瞪了她一眼,板起臉兒來。「本小姐問話,你答就是了!」
「是……小姐的新郎是赫連山莊莊主赫連麒,至于莊主是什麼樣的人,這晴兒就不知了,赫連莊主因為身子骨不佳,平日不太出門的,很少有人見過他,就算見過了也很少有人跟他攀談得上,長得倒是有如天神下凡,說話溫溫地、笑笑地,很迷人……」
「不是說很少人有人跟他攀談得上嗎?你倒跟他說過話了?」莫尋眯著眼打斷晴兒的話。
「唉呀,小姐,晴兒跟著小姐也五、六年了,赫連莊主雖然很少出門,但每個月不都會定時來找小姐的嗎?奴婢這樣跟著看著听著,好歹也跟他說過幾句話兒吧,若是連我都沒跟他說過話兒,那他不就是個啞巴?」
莫尋點點頭,嘲弄的撇撇嘴。「每個月都會定時來找我?這麼說,他也是恩客之一嘍?」
「不是啦!小姐!你怎麼……你是故意找晴兒的碴嗎?不就是小姐你那個癸水來時總是肚疼得厲害,又是冒冷汗又是頭暈目眩的,莊主每個月定時來給小姐把脈送藥看病,這樣也稱得上恩客嗎?」
「啊,原來不是恩客,倒是恩人了。」不過,這位赫連莊主也真怪,堂堂一個莊主,卻為了一名花娘月月上牡丹樓親自替她看診?這其中或許有一些別人難以窺見的玄機?
晴兒莫名其妙的看著她。「小姐,你今兒是怎麼啦?說話老是古古怪怪的……像個陌生人似的。」
莫尋笑咪咪的看著她,整張臉都趴在窗口上。「不知道嗎?我本性就是這樣,是因為待在那樓里太久太久了,所以把本性都給藏了起來,現在好了,我自由了,不太相信眼前的一切竟然是真的,所以想全部問你一遍來著,懂吧?我的晴兒?」
晴兒似懂非懂,但還是乖乖點了頭。
「你剛剛說……山莊快到了?」
「是啊。這樣走著走著,也不到一里路了。」
莫尋點點頭。「你讓轎夫們把轎子停下來吧,我想去上廁所。」
「廁……所?」晴兒一頭霧水的看著她。
「啊,是茅房,不好意思,我說錯了。」
「可是小姐,你不能再忍忍嗎?這里荒郊野外的哪兒來的茅房?」
「我忍不住了,反正這里荒郊野外的,我隨便找個地方躲起來上就可以了,快叫他們停轎!」莫尋放下了簾子,邊說邊把頭上的喜冠給取下,想起什麼又把簾子給掀開,叫住了正要往前走去的晴兒。「晴兒,別擾了前方的隊伍,等我上完廁所,不,我是說茅房,上完了再快步跟上就好了,知道嗎?」
「是,小姐。」晴兒領命,上前去叫人把轎子給停下,然後回身來到轎前,把已探出半個身子的小姐給扶下轎——
莫尋拉起裙擺正要跑,卻見晴兒在後頭欲跟上,連忙又道︰「你別跟上來,我速速就回。」
「可是小姐……」讓小姐一個人去,她怎麼放心?
「別可是了,這是命令。」莫尋再次端起小姐架子。這一招很有用,至少在古代很有用啦。
所以,她終于落單了……
所以,她終于可以逃跑了……
當她走進茂密的草叢里,蹲把自己掩沒在草堆里之後,她拉起裙擺拚命的往前奔……
她才不要嫁人咧!連新郎長得什麼樣都不知道,連句話也沒說過,第一次見面就要她跟人家上床洞房花燭夜?
不!絕不!就算她是活在二十一世紀的極現代女性,也還沒跟人家玩過一夜啊,何況,這不是一夜,是結婚耶!想到要跟一個陌生人生活一輩子,她就很難不嚇得頭皮發麻……
***
莫尋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跑了多久,腳是又麻又痛,站在大大的艷陽之下,她只覺得頭暈眩得厲害,胸口悶得厲害,像是快中暑了。
不中暑也很難吧?這大熱天的,她卻一身長衣長裙再加有點重的新娘外褂,光穿起來就累人了,何況像她這樣沒命的跑?
想著,她前後左右看了看,還是一大片草叢,什麼鬼影子也沒有,索性動手把新娘服的外褂給月兌了,身上只穿著紅色絲綢的紗裙紗衣。
「呼,這樣舒服多了!」覺得身子變輕了,腳步也變輕了。
她再次舉步往前走,卻越走越覺得前途茫茫,這個鬼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她身上沒錢沒糧又沒馬車或轎子坐,會不會走到一半就被這大太陽給曬昏了啊?就算沒昏,她可能也會渴死或餓死,如果再一直這樣走下去,到了晚上,就算找到了店也沒錢住,還是只能露宿野外吧?或者走到晚上還是放眼望去一片草叢,那她不就剛好當那些野獸們的晚餐?
繡花鞋兒的主人終于決定不再往前走了,莫尋很無力的蹲來,整個人坐在草叢里一動也不動。
她是豬……
當人家的新娘子至少可以吃香喝辣的,听那丫頭說的話,她要嫁的男人應該算是挺頂尖的了,住的是山莊、身分是莊主、長得又很天神下凡,說來說去好像沒有任何缺點……
痹乖嫁給他,應該比這樣什麼都沒有只能露宿野外好吧?
所以,現在的她算不算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第1章(2)
就在莫尋懊惱不休,整個人陷入極度掙扎時,耳邊卻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像是有東西踩在草叢上的聲音……
是有人來尋她了嗎?還是來的是其他人?譬如盜匪?她要繼續躲起來嗎?還是乖乖跟人家回去?
莫尋從地上爬起來,正想偷偷瞧一下那聲音的主人究竟是誰,眼角余光卻不小心發現有一條巨蟒,真的是很大很大一條的巨蟒,就在不遠處對著她吐信。
天啊!天要亡她了嗎?之前僥幸沒死在海里,跑到這莫名其妙的朝代來,卻要被一條蟒蛇給咬死嗎?
她的雙腿發軟,下意識地想往後退,可是她發現自己根本動也動不了,腳像是在地上生了根似的。
「救……命……」她想叫得很大聲,可是連聲音都發不太出來,只能死瞪著前面這條巨蟒瞧,整個人都快哭出來。「誰來救救我?救命啊……救命啊……該死的有沒有人?」
耳邊只有風聲、草聲,和那條蛇不斷朝她吐信的聲音,沒人理會她的求救。
莫尋試著挪動腳往後退,好不容易終于動了幾步,那條巨蟒卻像是知道獵物即將逃走似的,慢慢的朝她滑行過來,優雅地、挑釁地、亦步亦趨地,然後突然之間昂首往前朝她撲了過來——
「啊啊啊——」她不住地尖叫,大聲的尖叫,淚水混著她的狂叫再加上她凌亂不已、終是提起腳步往前沖的步伐,讓她狼狽不堪的好幾次差點就撲倒在地,甚至好幾次她都感覺到自己的腳被咬了一口又一口……
是想象還是真的,她早就分不清了!
巨大的恐懼感漫天漫地而來!她後悔死了沒乖乖坐在花轎上去嫁人!她寧可跟一個素未謀面的男人上床,也不要被這條巨蟒給咬死,或是活生生的被吞下肚!
誰來救她?誰可以救她?如果現在有一個人出現救了她一命,要她干什麼她都願意!
才想著,她已沖撞進一個男人的胸膛——
她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撞到的是一個男人,然後她驀地抬起頭來,滿布懼意的淚眼楚楚可憐的對上了一雙冷然卻又帶著一股笑意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