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子曇勾唇冷笑,將這幾年來嚴莫臣對他的心結一針見血的說出來。
真是夠了,他夏子曇是愛過他嚴莫臣的老婆,但他愛她是在她結婚前啊,這男人有必要這麼耿耿于懷嗎?
好吧,他承認婚後薇薇常來找他哭訴,他也心疼過她,但看在他和嚴莫臣是好友的份上,他一直都很謹守分寸,沒對薇薇做過什麼失禮的事,這樣的他,為什麼還得背負嚴莫臣對他的怨恨?
聞言,嚴莫臣瞪著他,完全沒想到夏子曇會這樣大刺刺的把那些令他心痛的陳年舊事攤到他面前,有那麼一剎那,他以為自己會再揮拳而去,可是,沒有,听到那些令他心痛的往事,他的心竟平靜到令自己意外。
或許,他是真的恨過夏子曇,因為他妻子的心曾經落在這個男人身上,但他也知道,夏子曇並沒有對不起他,如果他有,薇薇就不會再去找別的男人了。
或許,他對薇薇到最後真的是恨比愛多,因為當他听到她意外車禍而趕到現場時,卻得知坐在她身旁駕車的男人是她的情夫,那情天霹靂的感覺讓他好幾年都忘不了。
好像想要拖一個人下水才能解除那怒氣那怨氣,所以,這麼多年來,他一直無法對夏子曇擺出好臉色……
「我是在一年多前來舊金山參加一場服裝發表會遇見她的,當時,她身邊帶著一個兩歲左右的小男孩,根本不用問,一看就知道是你兒子,我驚愕的看著她,她很驚嚇的看著我,如果不是當時她抱著孩子根本跑不過我,我想,她可能會選擇拔腿就跑。」
夏子曇一笑,繼續說︰「絲曼後來證實了這件事,但卻威脅我,如果我將她的秘密說出去,她便會把我喜歡你老婆的事公布出去,我也只能乖乖任她擺布了,我想,你應該不會希望這件事被媒體當八卦一樣的上報吧?」
「再說,我一直沒听誰說過人在找她,所以才沒想告訴你。她說你不愛她,她也不會嫁給一個不愛她的男人,如果你知道她偷生了一個你的兒子,一定會跟她搶,我不想讓她傷心。」
夏子曇對嚴莫臣算是了解,他的確不可能讓他的兒子流落在外,卻也不可能因為有一個人幫他生兒子就娶人家進門,所以,他不能不站在杜絲曼的立場多想一些,畢竟,孩子幾乎已經是那女人的全部。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要讓她再出現在我面前?」嚴莫臣冷冷地瞪著他。
如果不是夏子曇,他和那女人就真的要一輩子錯過了。
但,關于夏子曇沒有在第一時間告訴他這件事,他卻很難釋懷。
「因為你說你要訂婚了,而且還是為了你爸爸而打算隨便娶一個女人,既然是這樣,我想在你結婚以前,我有必要弄清楚你究竟愛不愛她……這對她和對你,都是一個機會,不是嗎?而且,與其隨便娶一個女人,還不如娶你兒子的媽,至少還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嗯?」
夏子曇模模腫脹的半邊臉,疼得抽息,又道︰「結果,你們兩個一見面就火花亂射,嘖,連瞎子都看得出來你根本愛她愛慘了,所以我才當個間諜給你密報她住的地方,讓你有機會親自去見見你兒子,這樣,你還能怪我不夠朋友嗎?說到底,我這算是出賣了絲曼,你要敢對她做出不像男人該做的事,我一定第一個不放過你。」
不像男人該做的事?嚴莫臣心一凜,皺起眉。
用兒子逼她嫁他,算是嗎?
「不會已經做了吧?」夏子曇涼涼的眸朝他掃過去。
嚴莫臣悶著聲,不語。
他沒必要跟這個男人分享他跟那女人的任何一件事。
「愛一個女人就要直接說出來,老是讓人猜,人家怎麼猜得對?絲曼告訴我,你愛的是你死去的妻子,說你當初抱她是把她當成薇薇,你是嗎?」
什麼?嚴莫臣一愣,莫名的看著他。
薇薇跟杜絲曼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女人,只除了第一次遇見她時,他被她刻意模仿薇薇的裝扮及她身上的香味也是和薇薇一模一樣,而感到有點氣憤與迷惑外,他從來就沒把她當成是薇薇!
這女人……是笨蛋嗎?
還是,他才是那個笨蛋?
走出飯店,陽光和昨日一樣燦爛,是個非常適合出游的好天氣。
嚴莫臣想起了那個女人,也思念起自己的兒子,在經過剛才和夏子曇的談話之後,他如釋重負,多年來的結在一瞬間解開了,不管是對薇薇的,還是對那女人的,一切都變得明朗起來。
他仰起臉,微眯起一雙藍眸,感覺風在臉龐上拂動的溫柔。
這一刻,是他這麼多年以來心里真正最平靜的一刻,無風無雨、無恨無怨,想到自己可以真正擁有幸福,心都快要飛起來。
只是……她應該還在生她的氣吧?
或許……此刻的她是把他恨透了吧?
可能罵了他一夜,或者,哭了一夜?
想著,嚴莫臣凝了眉,想也不想的拿起手機便撥起電話給她——
手機響了好久,沒人接。
他改撥她住家的電話,一樣,響了好久,結果,接電話的是小家伙,一听到他的聲音,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怎麼了?沅兒?快告訴爸比!」他邊說邊跑去停車處取車。
「爸比、爸比,媽咪她……叫不起來……一直都不起來……怎麼辦?好像發燒了,媽咪的身體好熱……」
懊死的!
「不要哭,沅兒,爸比很快就過去找你們,媽咪不會有事的,乖乖在家等爸比,听見了嗎?」嚴莫臣哄著兒子。
同時,他已經坐上車,系好安全帶,踩下油門,車子飛也似地沖了出去——
病床上的她,滿臉淚痕。
斑燒四十度,他沖到家中抱起她時,她全身都滾燙不已,半昏迷的狀態中,見他,還伸手推開他,別開了臉。
但那僅僅維持幾秒鐘,然後她就一直昏昏沉沉的。
他取來她的手機找到保姆的電話,請她過來幫忙照顧沅兒,抱著她上了車便一路飛奔到醫院。
他握緊她的手,想起了四年前,他也是這樣心情紛雜的坐在醫院里陪伴著她,當時的他滿心愧疚,當時的他,第一次發現他對她的愛、他對她的在乎、他對她的不舍。
如今,四年後,一樣坐在醫院里,一樣愧疚,他似乎總是在傷害這個女人,可是,這一次,他無論如何都不願意再放手。
「絲曼……」他第一次這樣喚她。這個明明曾經跟他很親密的女人,卻又同時那麼的陌生呵。
他跟她,相遇的時間那麼短,分離的時候卻那麼長。
情,定在那一夜,那激情又放縱的一夜,一輩子都忘不了。
可,激情不適合他,他要跟這女人過一輩子,細細長長的編織著專屬于他們倆的情愛,到老了也可以在一起。
昏昏沉沉中,杜絲曼輕輕睜開了眼,看見嚴莫臣緊緊握住她的手,擱在他頰畔,閉著眸,那樣冷峻的一張臉呵,四年過去,完全沒有老一些丑一些,一樣可以讓她心跳又心動。
似乎感應到她的注視,嚴莫臣張眸,看見她醒了,露出了今日難得一見的微笑。「你醒了?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她搖頭,下意識地把被他握住的手抽回來。
「沅兒呢?」
「我請保姆到家里來幫忙照顧了,不必擔心。」
「你怎麼知道保姆的電話?」
嚴莫臣一笑。「你的手機里面誰的電話都有。」
包括他的。
這麼多年來,她一直存有他的手機號碼卻一次都沒有撥給他,他也是,好像只要把對方的手機號碼留著,那個人就會一直存在似的,很可笑的用這種方式來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