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啊,誰請他進來的?難不成是女方家的人?」
「那女人是個寡婦,是被洛王爺搶過來的,哪還能請女方的人?」
「所以,是洛王爺的朋友嘍?他不要命啦,皇上都快被洛王爺氣死了,他還自投羅網,找死嗎?」
「噓……反正不干我們的事,看戲就好……」
東雪听著,盡避外表鎮定如常,內心卻為之焦急萬分。
可當事人完全不以為意,氣定神閑得像是天塌下來都不干他的事。
「在洛王爺大喜之日動刀動槍的象話嗎?」鳳熙笑著,像是沒看見脖子上架著的兩把劍,扇子揮啊揮地,一雙炯目定定地落在對面這位世上最尊貴的男人身上。「還是,皇上想在最愛的胞弟婚宴上見血來增添喜氣?」
「你是誰?不得對皇上無禮!」拿劍的一人輕喝。
鳳熙抬眉,掃向說話的帶刀侍衛,這人年約四十,體壯如牛,聲如洪鐘,發鬢有些斑白,卻完全未顯老態。
「楊叔叔,您不認得我啦?小時候我可是天天吵著要您抱呢,連要見那個常常見不了面的爹時,也是您偷偷扛著我進去的,就只為了讓我可以看一眼那個一點都不稱職的爹啊。」
鳳熙故意在洛應天面前說著旁人都听不懂的話,但洛應天是懂的,楊山自然也是懂的,他們會知道他所說的爹就是洛應天,當今皇上。雖然,他從來就不曾喊他一聲爹,總是父王、父王的叫,見個面又比登天還難。
此言一出,這個被叫楊叔叔的楊山,手上的劍一抖,差點就掉到地上。
「你……你是……八……」楊山說不出話來,看看皇上又看看眼前這位,瞬間把劍收起,眼神朝另外一位侍衛移過去,示意對方也撤下劍,恭恭敬敬的退到一旁候著。
鳳熙嗎?他的八皇子?
皇上洛應天目光瞬也不瞬地望著眼前氣宇非凡,尊貴威儀絲毫不在他之下的男人,早已練就不動如山的心,此刻也難掩一抹激動。
是他和那民間之女生下的兒子鳳熙。怎麼會認不出來呢?
是他……那個他曾經接回宮里又重新回到民間,唯一一個流落在外的孩子呵。瞧那鼻那眼,跟他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但可以美成這樣,就像那女人……
多久了?這娃兒出宮的時候才十五歲吧?現在已經長得這麼大了,比起他名下的每一個皇子都來得氣度不凡,霸氣難當呵。
這些年,他听過這家伙太多事,卻沒想過這家伙會這樣大大方方地出現在他面前,他以為,當年他是對他極恨的,恨到寧可不當他的兒,恨到說長大之後定要找他報仇雪恨,因為是他的輕忽害死了這家伙的娘。
洛應天微微斂眼。當這天下的皇,本就不該有太多的世俗情感,喜怒哀樂不形于色是他的本能,也早已是他的習慣。
「找朕喝酒嗎?」洛應天淡淡地看著洛鳳熙,只是這家伙早就不冠他的姓氏,只用鳳熙之名,這點,他也是知道的。
鳳熙提唇,一雙美眸直勾勾地望著洛應天,他的爹,百世國的皇。他以為自己見到他時會很激動,會拿刀砍了他,可是沒有,他冷靜到都快發抖,惱起自己為何不直接取下他的人頭以報娘親死于非命之仇?
他甚至還渴望那只手可以抱抱他,一次也好,用一個當人家爹的身分來抱他、疼他、愛他,不顧一切的……
「今天你要跟我不醉不歸嗎?如果要,我才喝。」鳳熙冷笑,傲氣十足地開出條件。
此刻,洛應天面前的他不是他兒子,而是山寨大王鳳熙,一個無法無天,完全不把百世國上上下下看在眼底的鳳熙。
洛應天看了他一眼,竟點頭。「好。楊山,倒酒!」
「我來吧。」鳳熙抓起桌上的酒甕,直接擺在洛應天面前。「你一甕我一甕,這樣比較快,何必浪費大家的時間呢?」
「皇上,這萬萬不可啊。」楊山趕緊跑出來護駕,轉身壓低著嗓跟鳳熙道︰「八皇子,您不可以這樣對皇上,皇上乃萬金之軀,喝醉了怎麼成?」
「嘖!不是有你嗎?楊叔叔?」
「不成!這樣太傷身,皇上近日龍體欠安,他——」
「住口!楊山!」洛應天開口打斷他的話。「君無戲言,朕已答應的事就要做到,退一邊去。」
「可是皇上……」
「龍體欠安嗎?」鳳熙笑咪咪地看著洛應天。「所以,您終于要退位了嗎?」
楊山倒抽口冷氣,旁邊侍候著的太監張博听了也猛擦汗。
現在是在演那一出?眼前這個是八皇子嗎?既然是皇上的兒子,怎可說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話來?是想被殺頭嗎?
張博忙不迭前後左右都看了一下,就怕這話被旁人給听見了,就算是皇上不想為,也恐怕饒不了八皇子了。
幸而,皇上貴為九五之尊,洛王爺安排的主桌自是離其它桌位甚遠,大家只能遠遠瞧著這頭的情況,卻不能真的听清楚這兩人在說些什麼,尤其,這二位的嗓子壓得算低,談笑用兵之際也只有他們這兩個站在身邊的人听得見。
只是,這其中有一名甚為獨特的白衣公子正瞬也不瞬地瞅著這頭,之所以會注意到他,除了他那特別溫雅的氣質,他一直站立在那頭沒坐下來才是吸引人目光的真正原因。
「怎麼?你想要這個位置嗎?」洛應天不疾不徐地問道,目光露出一絲的冷。
鳳熙詫異地挑眉,想也沒想過,他這個爹,竟然一點氣也不動,還開門見山地將這種敏感至極的問題給問出口。
嘖,真了不起呵,太了不起了,他突然明白自己的狂妄是從哪兒來的了?不就是遺傳眼前這位嗎?
「我沒資格嗎?」要玩?他鳳熙就陪到底吧。
「你連被立太子的資格都沒有,又怎麼可能坐上這個位置?真要有這樣的野心,當初就不該出宮。」
「是誰說當太子的才可以繼位?」
所以說,他想叛變嗎?洛應天的眸子發出一道犀利的冷光。
他從來沒想過這個兒子會是他該防範的後患,如果真有那麼一丁點的可能,為了百世國的安定,他也得親手毀了他,這是他不願至極的事,萬萬不願的事。
「喝酒吧。」洛應天不想再談這個話題。父子十多年來首次相見,再怎麼不像父子,也該擁有一點微薄的記憶,何況,是像眼前這樣極出色的孩子。
鳳熙大笑。「如果我要這個位置,你會殺了我吧?」
「會。」洛應天拿起酒甕,豪氣地仰頭喝了一大口,再以袖拭面。
鳳熙又笑,依樣畫葫蘆也拿起酒甕仰頭喝了一大口。「我想要的東西,就一定會得手。」
除非,他根本沒打算要——這句,鳳熙放在心里沒說出口。
「別玩了,拿命來玩,對你沒好處。」
「怎麼听起來,像是警告?還是,這是您身為人家爹的,難得的一次慈悲?」
洛應天淡定地望住他。「不管是什麼,都是為了你。」
是嗎?為了他嗎?鳳熙笑得可開懷了,仰頭又是大口大口的喝。
說好不醉不歸的,今晚,他真要跟這老頭子不醉不歸了……
第5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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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他還沒來得及喝醉,那老頭就先他一步醉倒,讓人給送回宮去了。
鳳熙仰躺在屋頂上看星子,今兒個月亮不圓,就像他的心缺了個角,怎麼樣也不圓滿。
折扇不知被他丟到哪兒了,手里抓個酒甕,就飛到屋頂上來,一邊喝酒一邊賞月,一邊賞月一邊唱起歌來,那曲兒過悲,惹得唱的人都要落淚,他邊哼邊唱邊憶起年幼時的爹與娘,覺得眼眶酸澀得像是進了風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