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半點也沒有想起來?」她的心情復雜不已。希望他恢復,又希望他還沒恢復。他恢復記憶就會離開這里、離開她;他若想下起將會一輩子痛苦。全都不是她想要的。
魏冬陽一笑,伸手揉揉她的短發。「應該有一點吧,有時候幫人治病的片段會在腦海中晃過,還有一些念書時候的記憶……」
「這有呢?」小臉兒殷殷企盼。
「沒了。」
「沒了?人家失憶時通常最先想起的應該是最重要的人,例如家人、情人、妻子、兒子什麼的,你卻只想到幫人治病的事?」
魏東陽失笑,拍拍她的小臉。「你失憶過嗎?」
「沒啊!」
「那你怎麼知道失憶的人應該最先想起什麼?」
「啊電視、電影上不都是這麼演的?」
「那只是戲。」
「戲如人生啊!」
「好吧!那可能就代表我的生命中並沒有什麼最重要的人,所以我才一個也沒想起來,腦子里只有草啊藥的,不然就是手術刀……」完了,他又離題了,講了不該講的話。
「手術刀?你會用?真的假的?」
魏東陽面容一整,端起一張俊顏,向瀛瀛還以為他要告訴她,他有多了不起時,這個男人卻笑眯眯地跟她說了一句!
「騙你的,你還真好騙。」
說著,優雅的往大廳走去,向瀛瀛小跑步跟上前,正要抗議,卻看見大廳不知闖進了幾名傳著黑色西裝的男人。
看見來人,魏冬陽眸色一沉,俊顏緊繃。
「你們是誰啊?跑進我家里來干什麼?」向瀛瀛一個箭步擋在魏冬陽身前,臉上的小女兒神態已不復見,取而代之的是教武時的穩定沉著。
「听說這里有個叫魏的男人在幫人治病,我們是來找魏先生治病的。」其中某個黑衣人開口說明來意。
「你們誰生病了?」向瀛瀛挑眉。這幾個人高頭大馬、身強體壯,可看不出有任何不適之處,而且全都是村外人,她一個也沒見過。再說,他們說的雖然也是日語,口音卻不像宮城縣的。
「不是我們,是我們的老大。」
「老大?」好大的口氣,該不會是混黑社會的吧?向瀛瀛越來越覺得不妙。
「是,我們老大傷勢很重,急需要魏先生的救治,老大交代了,不管多少錢都可以,只要魏先生可以撥空走一趟東京。」來人壯歸壯,說話倒還彬彬有禮,客氣不已。
「他受的是什麼傷?」魏東陽開口了,問都沒問對方是誰、來自哪里。
「槍傷。」
「什麼?槍……傷?」老天爺!真的是混黑社會的!向瀛瀛拿起掃把趕人了。
「你們走吧,別听人胡說八道了,要看病到醫院找醫生去,怎麼可以病急亂投醫呢?人家三言兩語你們就把他當神拜啊?他治那些小病小痛還可以,槍傷?他沒那麼大的能耐啦!你們快走吧!」
「這位小姐……」
「不要叫我啦,我叫你們滾就快滾!不然我打人喔。」
「魏先生——」穿西裝的男人們用祈求的眼神看著魏冬陽。
「一百萬。」魏冬陽開口了。
「一百萬日幣?魏,你——」搶人喔。
「是一百萬美金。」
「百萬美金?向瀛瀛張大嘴,這根本就是天文數字嘛,除非那個人是白痴才會答應……
「沒問題,魏先生。」
啥?真是白痴啊?
「拿來,瀛瀛。」魏冬陽朝她伸出手。
「什麼?」呆愣愣地,她還沒從這個天大的數字里掙月兌出來。
「你的存折賬號。」
她背出來給他,因為她很窮,在日本也只有這個賬號而已。
「錢馬上匯進去,我就跟你們走。」
對方點點頭,動手打電話,請示加匯款。
向瀛瀛急忙把魏扯到遠遠的角落去——
「你瘋啦!開這種價錢,如果你沒把人醫好的話會被殺掉的!他們是混黑社會的,你不會傻得看不出來吧?」她一點都沒有有錢的快感,反而擔心得要死,很怕他就這麼一去不回。
「放心,如果那個人的病得考驗到我的醫術,那麼就絕不只是這個價碼了。」
魏冬陽拍拍她傻呼呼的小臉,突然傾身在她的頰邊吻了一下。「那些錢你愛怎麼花就怎麼花,留一半給我就成了。」
說完,魏冬陽跟著那幫人上了停在門口的加長型黑色轎車,一伙人浩浩蕩蕩的離開了。
秋未盡,空空的屋子卻讓向瀛瀛覺得有些冷,望著消失在長路盡頭的車子,她的心竟涌起一股強烈的不安。
快步追了出去,死命的胞,但一個轉角,卻連車也瞧不見了。
他會回來嗎?會不會這樣一走,就再也不回來了?為什麼她的心如此不安、焦慮呢?天知道他怎麼會這麼大膽,竟然因為一百萬美金,就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他竟然連那些人是什麼來歷都不知道,就這樣跟他們走了!
他會回來的,一定會的,這是他親口答應她的承諾。
如果他敢翻悔,這輩子她一定不會原諒他。
秋風吹過,滿地紅葉沙沙作響,高大的銀杏樹迎風招展,一抹孤立的人影就這樣一直站在霧氣籠罩的清晨里,靜靜地等待撥雲見日的那一刻。
第六章
向瀛瀛像傻瓜一樣坐在道館門口,從清晨等到日落,再從日落等到黑夜,霧散了,天再度亮了,露珠沾染上她的發、她的臉,她整個人都被濃濃的水氣包圍著。
秋天的清晨泛著薄薄寒意,她的身子微微顫抖,雙手環抱著雙腿搓啊搓地,用以抵擋浸了一夜的寒,她本來可以起來跳一跳、動一動,可是現在的她根本沒力氣跳,也沒力氣動,就連眼楮都沒力氣睜開,因為等了一夜,她倦了、疲了。
以為黑夜來臨的時候他就一定會趕回來,她引頸盼啊盼地,樹上飄落的一片葉子,牆上跳過來的一只貓,路邊走動的野狗,她一點動靜也沒放過,望得眼楮都發酸了。
好累。
向瀛瀛倚在道館門邊的木柱子上,雙眸微合。
就算晚上趕不回來,清晨也該回來了吧?如果救一個人得花一天一夜的時間,那麼她看那個人也沒救了……如果那個老大沒救,他們還會放魏回來嗎?該死的!
如果他出了一絲二筆的意外,她向瀛瀛鐵定會親自上門拆了那些壞蛋的招牌!
再等一會兒……
如果中午魏還沒回來,那麼她就算把整個東京翻過來,也要把那個地方找出來……
她對自己說話,一直說一直說,最後再也支撐不住的倚在柱子上睡去。
魏冬陽回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幅情景——一個傻女孩坐在冰冷、泛著濕氣的道館門外睡著了,小小的身子抖啊抖的。她的面容意外的蒼白,唇無血色,發上的露珠都還沒干。
他猜測,昨晚的她一定睡不好。因為怕車子的聲音吵醒她,所以他才會在路口便下車,徒步走進道館來,結果呢?他的顧慮根本就是多余的。這個女人可能根本一夜沒睡,否則這麼冷的清晨,她怎麼可能就這樣睡著了呢?唯一的解釋,就是她累壞了。
唇一抿,魏冬陽大跨步的走上前一把將沉睡中的人兒抱起,快步的往屋里走去。
他一抱起她,她就醒了,輕輕地睜眼,沖著他露出了一抹開心不已的笑。「你回來啦?」
他低眸瞧她一眼,沉默不語,強烈的氣悶沖撞著他的胸膛,讓他一時半刻不想眼她說話。
把她放上她的床,魏東陽轉身要走,向瀛瀛忙不迭起身抓住他——
「你為什麼不跟我說話?你在生氣嗎?為什麼?我做錯什麼了?」她好不容易才把他等回來,他卻在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