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不是美女、長相一般、身高也矮不隆咚,加上活了二十四個年頭依舊孤家寡人一個,這樣有罪嗎?
原本沒有,但當你成了生活圈中的唯一異類時,就是了。
「煩耶,男人男人男人,那群家伙口中就只有男人!」葉湘倪雙手抓住側背包帶,腳上平底休閑鞋踢呀踢,雙眼瞪著鞋尖和地面,一臉不快的自言自語抱怨。
沒男朋友很可恥嗎?機車耶,不能因為公司餐聚是免費的,就得義務把自己當娛樂提供給大家笑吧一頓飯下來菜吃不到幾口,倒是填了滿月復炸藥。
「隨便找個男人?說得真簡單……」腳下步伐越踩越大力,她幾乎是沒抬眼地依習慣彎進走了好些年的巷弄里。
時間不到晚上十點,小巷內卻靜穆地和大馬路上的熱鬧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拜什麼月老?那麼靈的話,婚友社都不用賺了。」抱怨的同時,葉湘倪目光瞄到前方不遠處的紅瓦屋頂,她感到嫌惡地撇撇嘴。
大廟小廟、各式神祇,在台灣不管去到哪總是能見到各式廟宇,但新聞上的天災人禍還是每日上演,醫院和監獄依舊熱鬧,好像也沒因廟宇數目增加而少掉一些人數。不過—在她心情低落的現在,若有人告訴她「神會幫你解決一切」,她絕對會想撲上去抱住神的大腿。
「求神是嗎?」想起適才同事提議時的興致勃勃,她嘴上說著沒興趣,也真的對這類舉動有些嗤之以鼻,然而那是很單純是針對那群擺明調侃自己,將她當笑話看的家伙所表達的不滿,老實說,她對神明還是很尊敬,對于愛情也還是有那麼一些憧憬。
她抬頭,仰望無星斗的夜幕,幽幽一聲嘆息自唇間逸出。「老天爺,如果真的听得見我的請求的話,就賜給我一個男人吧。」語畢,她依舊保持仰望的姿勢停格了十來秒。
天空漆黑一片,只有她與不曉得幾億光年外的微弱星光遙望,連顆飛機航行燈都沒看見。她對自己的白痴祈求翻了個白眼,收回視線。
求神—-果然沒用。
人往往在得不到想要的結果後,才會發覺自己做了什麼蠢事,並加強原先的結論。
「發什麼神經呀,回家回家。」甩甩頭,將腦中亂七八糟的思緒全甩到一旁,她準備重新踏上歸途。
但腳才往前跨了一步,隨即一大片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從她眼前鋪蓋而下,她壓根還來不及反應,巨大的撞擊聲以及地面的震蕩,已經將她腦子嚇出一片空白。
「噢!痛……」狠狠一聲抽氣。
愣在原地的葉湘倪听見抽氣聲後吞了口口水又眨眨眼楮,雙手在身上模了模,確定聲音不是從自己身上任何一個部位發出後,眼神直直地瞪向前方不到五公尺的不明墜落物體。
懊……該不會是見鬼了吧?
整個人摔趴在柏油路上,古斯吃痛地發出低微哀叫,他全身像是被拆解掉似的不受控制,無法移動一絲一毫,現在的樣子一定狼狽到極點。
臉貼著冰涼的柏油路面,他哀怨地回想起剛才慘案發生的瞬間—搞不懂自己是走了什麼好運,父母吵架吵到大打出手,路過的他卻無辜遭殃,被娘親大人一腳踹中;被踹中就算了,他還跌了個狗吃屎;跌倒還不夠慘,他就這麼一路從天堂跌入地獄——好吧,只是跌到人間。
然而他心境上就和跌入地獄沒什麼兩樣,或許跌入地獄還好一些,至少那里的人有辦法連絡到上面,把他這失物認領回去。
就在他沮喪到極點的現在,他發現了件更糟糕的事情—前方有雙眼正緊盯著他。
「糟……」心中一突,跌落人間不同小可,若再被人撞見只怕會更慘。雖然他想抹除前方人類這段記憶,可剛才老媽那一腳恐怕把他一身神力都踹掉八成,因為現在的他不只使不出半點法力,甚至連月兌離趴地的窘態都有困難。
他勉強地略微抬頭看著前方矮矮小小圓圓的小不點,擰著眉心,擔心接下來她會如何反應。
葉湘倪一臉警戒,緩慢地朝他靠近。
「你……你是人嗎?」
「神。」他來不及思考,直覺回答。
「哦,神經病。」听見回答後她明顯松了口氣,還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徑自下了批注。
還會開玩笑,肯定不是什麼壞人或恐怖的未知生物。她這才放下心來。
迸斯頭上落下無數黑線。「是神,不是神經病。」
「隨便啦,你還好吧?」葉湘倪擺擺手敷衍掉這話題,身為經紀助理的她長年在演藝圈打轉,早見慣各形各色的怪咖,尤其是愛講莫名其妙冷笑話的家伙更是多得不得了。若平常她或許還會陪他扯個幾句,但現在她比較擔心這男人有沒有摔斷手或腿。
深吸口氣,知道現在不是「正名」的好時機,古斯壓下想抗議的沖動,配合地順著她的話說︰「感覺很糟。」
「廢話,誰這樣趴在地上感覺會好。」她蹙眉,非常不滿意听到這般籠統的答案。「算了,你跟我講也沒用,你等等哦,撐一下,我幫你叫救護車。」現在當務之急是得趕緊把人送醫院。
「不—-別叫,我沒事。」看到她作勢從背包中掏出手機,他急忙出聲阻止。
雖說是第一次來到凡間,但在上頭他多少也有看過、听過這里的情況。失去了護身的神力和法力,自己不過跟普通人沒兩樣,加上無法說明自己身分,不難想象被丟到人群中的他可能會發生什麼遭遇。
葉湘倪被他大吼的聲音嚇了一跳,手機抓在手上,怪怪的睨了他一眼。
「欸—-這位先生,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有不舒服就該看醫生,放著不一定會自然好,搞不好日後會更嚴重你知道嗎?」她話中有話。
適才她抬頭看了下,一旁的舊公寓住家好幾戶陽台都沒加裝鐵窗,無法確定他是從哪里摔下來的,但社會新聞上除了失足墜樓會發生這種人從天而降的戲碼外,另外還有兩種情況最常見,就是和人吵架被丟下來,或是自動自發跳下來。
這男人該不會在她走後又想爬回去再接再厲吧?
「欸欸,這位先生,人生苦短你知道吧?幾十年的時間咻一下就過完了,及時行樂,千萬別想不開。」她深覺不對,直接蹲下來朝他開示。
避閑事不是她平時會干的事情,不過都親眼看到人掉下來了,又很幸運的沒當場看到血肉四濺,如果她現在轉身走人,卻在明天社會新聞版面上又看到他,她一定會良心不安到作惡夢。
她得讓他知道,跳樓當事人沒事卻壓死底下賣肉粽的奇跡事可不是每天都會上演,更何況這里別說人影了,連只狗影也沒看見,他和柏油路面親過一回也該知道有多痛,有點腦袋的都該知道打消念頭,還是乖乖回去睡覺,有什麼困難等養足精神再想辦法面對。
「嗄……我沒有想不開。」他有些啼笑皆非。
「不然咧?你闖空門?」她這句話的語氣擺明就算對方點頭她也不信。
絕對不會有爬牆闖空門的小偷是穿著一身破爛睡衣。嘖,話說回來,這男人的品味實在有夠……特別。
這是哪家牌子的睡衣呀?披披掛掛好幾層布料,穿這東西不會睡到一半被布纏住勒到窒息嗎?如果真有小偷穿這種睡衣爬牆,只能說真是活膩了。
「不是。」古斯蹙眉。眼前女子的突然靠近,讓他感到神經緊繃。
但也在同時,他感到體內的微弱變化,氣力似乎正在回涌,他直覺想移動身體與前方逼近的女人拉開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