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對方為何忽然提起這個?
「這是王爺特意命人為我從南方買回來的,」陳妃得意揚揚,「這些風箏我只放一次就不要了,剪斷繩子讓它們飛到天上去,所以,每天都會有好些個箱子從南方快馬加鞭地運來,全裝著最新奇最好看的風箏。」
她是在故意炫耀吧?用炫耀的方法示威。如意不禁迷惑--既然玄熠如此寵著陳妃,陳妃為何還會對一個剛剛入宮、前途未卜的女子大生醋意?玄熠不過是命人替自己收拾了一個住所而已,值得引起她如此的反應嗎?
「妳會玩紙鳶嗎?」陳妃忽然抿嘴笑。
「在家鄉的時候,奴婢曾經玩過。」如意點了點頭。
「那麼……」勾了勾手指,身後立刻有三四個宮女小心翼翼地抬上來一只碩大的風箏,鷹般的形狀,翅膀足足有五丈長,「妳就把這個放到天上去吧!」
「這個?」如意一愣。
她並不介意陳妃差遣她放風箏,但這麼大的風箏,並非一個人可以放飛的。陳妃明顯在刁難她,抑或想出她的丑。
「怎麼?妳不會?」陳妃挑挑眉,「不要緊,只要跑快一點,它就可以飛起來了。听說妳昨天跳了一種很有意思的舞,沒有任何姿勢,只是不停地轉圈。我想,既然能夠轉圈,自然也能跑,來,快把這個放到天上去!」
嘿,傳聞好快,昨日她的一舉一動,竟然如此詳細地傳入了宮中。看來,想巴結陳妃的人肯定不少,又或者,她在玄熠身邊安排了探子。
如意立在原處,腦子飛速地轉著,想著躲避陳妃刁難的萬全之策。
「這個風箏這麼丑,我看還是不要放了!」忽然,一個響亮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如意驚愕地循聲望去,發現花徑上立著一個身著宮裝的女子。
那女子與自己年紀相仿,笑容燦若桃花,橙色的衣袖在風里翩翩起舞,雖沒有絕色之姿,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可愛。她高高地昂著頭,明亮的眼楮與陳妃的相觸,微翹的嘴角帶著挑釁的意味。
她是誰?是否是玄熠的另一個寵姬?所以,她才敢如此放肆地與陳妃說話……
但看她仍舊梳著少女的發辮,又不似已為人婦的王妃。
「妳……妳竟然敢說我的風箏丑?」陳妃頓時氣得雙眼冒火花,「這是王爺派人從南邊為我買來的,你居然敢說它們丑?」
「的確很丑呀!」那橙衣女子故意繞著風箏走三圈,左右端詳了一陣,嘖嘖搖頭,「我要是有這樣的東西,早就藏起來不敢見人了,哪還有臉讓人把它放到天上去?表嫂呀,妳想炫耀表哥疼妳,也不該用這樣的方法呀!」
「炫耀?」被擊中心事的陳妃滿臉通紅,「王爺本來就疼我,何需我炫耀?」
「不是炫耀?」橙衣女子咬唇笑了笑,「那就是嫉妒嘍?」
「妳……胡說八道!」她跺了跺足,「我嫉妒什麼?以我今時今日的地位,還用得著嫉妒?」
「因為表哥把景陽宮挪出來,讓給了她。」橙衣女子踱到如意身邊,非常友好地挽住了她的胳膊,「而且,表哥還親自打掃了一晚,所以,妳嫉妒!」
親自打掃?如意內心一震--堂堂的攝政王,竟然不懼塵埃與辛勞,親自為她打掃住處?這……難怪是要招人嫉妒的。不過,不知那景陽宮是怎樣的所在,听這兩人的口氣,似乎極神聖的樣子。
「妳……妳給我住口!」陳妃摔了手中的茶盅,幾乎要被氣哭了。
她越氣,橙衣女子反而笑得越是燦爛。
對峙的氣氛正熾熱,忽然听太監高聲宣報「攝政王駕到」,玄熠一身華服,似剛剛下了早朝,身後還跟著幾個大臣,一邊議著事,一邊信步朝這邊走來。
「在聊什麼呢?聊得這麼開心。」
無意中瞧見她們,他停了腳步,微笑地問。
「王爺--」陳妃連忙迎上去撒嬌,「郡主欺負妾身,說妾身的風箏難看。」
「是嗎?」玄熠依舊莞爾,安慰道︰「她在逗妳玩呢,也只有妳才會被她騙到。」
「哼!」陳妃努了努嘴,「我不管,只求王爺趁早把這丫頭嫁出去,省得她天天氣我。」
「我偏偏不嫁!天天氣妳!」橙衣女子對她吐吐舌頭。
「妳們兩個,真是長不大的孩子。」玄熠無奈地搖頭,晃眼之中,瞧見默立在一旁的如意,不覺雙眸變了顏色,但很快,又恢復了自若神情。
「奴婢給王爺請安。」如意見他的余光已經掃到自己,不得不上前跪拜。
「不必多禮。」他淡淡地答,「看來,妳已經見過這兒的人了?」
「妾身听說妹妹要進宮,高興得不得了,一心想瞧瞧妹妹的標致模樣,就迫不及待地把她邀來一道放風箏。」陳妃裝出一副賢良淑德的面孔,極力解釋。
「這麼說,她已經知道妳是誰了?」玄熠點點頭,「那麼南安郡主呢?如意是否也拜見過了南安郡主?」
「欸,什麼南安郡主呀!」橙衣女子大笑,「我不喜歡這個稱呼,怪生疏的!表哥,您就讓新嫂子叫我橘衣好了。」
橘衣?如意微微抬眸--原來,這可愛的女子名喚橘衣?呵,人如其名。
曾經听說過南安郡主的名號,據說她是玄熠在這世上為數不多的親人之一,很受寵愛和信賴,難怪她能如此放肆,不把陳妃放在眼里。
義父曾經說,只要多加親近南安郡主,她遲早會對自己有用。看看那張友善熱情的面孔,似乎親近她,不是一件很難的事。當下,如意對著這女子微微一笑。
「哎呀,看來新嫂子也很喜歡我。」橘衣拍了拍手,「表哥,不如你在這兒跟舊嫂子放風箏,我領新嫂子先去瞧瞧她的住處,如何?」
「什麼新嫂子舊嫂子?!妳在胡說什麼?」陳妃臉一黑。
「這樣多順口呀!」橘衣調皮地眨眨眼,「難道妳不覺得嗎?舊嫂子。」
「妳……」陳妃當即軟在玄熠懷中,「王爺,她、她又欺負我了,我不想活了!」
「呸,這話我才不信呢!否則妳早死了一千回了。」橘衣又扮了個鬼臉,拉著如意便往景陽宮的方向跑。
她的身後,陳妃哇的一聲,真的哭了出來。
如意不由得回眸望了望,她看到玄熠正把陳妃攬在懷里,寵溺地哄著,這夫妻恩愛的場面,本是稀松平常,但不知為何,她如鏡湖般平穩的心,忽然泛起了漣漪。
橘衣拉著她的手,一路小皰,來到景陽宮門前。
罷剛步上台階,如意眼中便一片驚艷--那樣繁花似錦的庭院,那樣玲瓏雅致的殿堂,那樣縹緲如煙的湖泊,那空氣中彌漫的芳草清香……整個皇宮,整個南桓國都見不到這樣漂亮的地方。
難怪陳妃會嫉妒!現在,她終于明白是為什麼了。
「喜歡嗎?」橘衣側著身子問她。
「這兒……真的是給我住的地方嗎?」而且,玄熠還親自打掃了一晚?
「對呀,這兒還是從前九公主住的地方呢。」
南桓帝最疼愛的女兒九公主?如意驚訝地抬起眸子。
她很小很小的時候,就听說過那位公主的名字,雖然遠在江陵,但左鄰右舍都喜歡俏俏議論這位高高在上的女子,議論她喜歡吃什麼、穿什麼,最近又干了些什麼?議論那些從京城傳來的,關于九公主的新鮮趣聞。
而街上的閨女們,每一次買衣服首飾之前,都會爭相問店家,「這是九公主穿戴的款式嗎?」倘若店家點頭,那歧一衣飾就會被一掃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