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月亮像被利刃剖開的半面圓鏡,高掛在西邊路樹頂端,淒涼月光映得一排樹影仿佛沉睡的鬼魅。
罷錄完影,程御仁上氣不接下氣推開「卑鄙小人PUB」厚重的大門,于人口處朝吵雜喧嘩的店內望東張西。
「御仁,這里這里。」
程御仁循著聲音來源一瞧,徐仲凱與兩名比自己提早到的工作人員坐在吧台前較顯眼的圓桌旁。
「抱歉,你們走後,我臨時又被隔壁棚的主持人逮去參加他們新開發的一項節目單元比賽,所以來遲了。」他走上前,坐于徐仲覬挪出的空位,已有些時候沒睡覺的他,語調看似輕松,卻是難掩一絲倦意。
「不要緊,這種事在演藝圈是常有的。」一位年紀四十歲初、留著一小撮胡須的中年男人頗為諒解地笑言。
程御仁對他笑了笑,向酒保點了一杯雞尾酒,晶瑩縴巧的酒杯盛著翠紅色的液體,輕輕地晃動手腕,看著女敕紅的櫻桃在杯中漾啊漾,沒仔細聆听朋友的談笑聲,靜靜環顧周遭的男女。
霍地,他的目光停留在不起眼的窗口角落旁,由兩桌四方形合並成的長桌,周圍坐滿凶神惡煞的男人,一名身著銀色唐人裝的背影令他有股似曾相識之感,驀然那個人側過頭與身旁的黑衣男子低語交談著。
「啊!是那個人。」程御仁不經意的月兌口大叫。
原在聊天的徐仲凱等人莫名其妙地一致望囂他。
「御仁,你說準呀?」徐仲凱緊皺著膈聞問道。
「就是那個人嘛!」他比著角落的方向。
那個指的是哪個,不說清楚,我怎麼會明白?徐仲覬在心底直犯嘀咕,順若他的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我的天,那不是一大群黑社會的人在淡判嗎?趕緊用力拍下他的手背,示意他快放下手。
「很痛咧!阿凱。」程御仁不滿的嘟囔,揉著微紅腫的手背。
「你想死啊?居然亂比給我看。他們可是殺人不眨眼的黑社會耶!」徐仲凱壓低臼己與他的頭顱,免得讓對方人馬認清他們的長相,殺人滅口。
程御仁撥開那只慧人厭的手掌。「阿凱,你記不記得。一年前從那群混混里救你出火坑的那個人?」
「記得。」
「好,那我告訴你,現在那個人就坐在我剛才指的那個位子上。」
「真的還假的?」徐仲凱的頭微仰起一些弧度,往程御仁方才指的方向看了一下。「你確定?」當時,他的確是看過對方,但是隔一年多了,印象也差不多快模糊不清了,而御仁的印象竟會如此深刻,真不可思議。
「我百分之百的確定。」他頷首,斬釘截鐵的回答。因為那個人遠去的背影,已在他的腦海里慢慢地復蘇。
挺直腰桿,徐仲凱眼楮不由自主的眯了起來,用一種研究的神情凝視著程御仁,仿佛是想確信他話里的可性度。
「咦!那位不是‘磷’護法嗎?」忽然,留著一小撮胡須的中年男人愕然地說道。沉默了片刻,終于露出笑容,「真有榮幸,在這窺探到‘磷’護法的尊容。」
「你識得那個人?」程御仁和徐仲凱訝異得句尾上揚。
「豈止認識。‘四火’在道上是赫赫有名、舉足輕重的傳奇人物,連政、商兩界也得要畏懼七分,難道你們不曉得嗎?」
程御仁和徐仲凱同時搖搖頭,滿臉不惑。
看他們樣子是真的不知道,中年男人啜了一口酒娓娓道來.「所謂說‘四火’,指的是良、燁、磷、熒,熒是‘青火盟’的第五代盟主,其余三位則是輔佐護法,在幫內與盟主的權力和地位是相同的。如你們剛才所見,坐于那邊的那位便是其中之一——磷,除了‘磷’之外,另外三位是女人,至于磷的性別得各憑自己的判斷力。」
「怎麼說呢?」徐仲凱好奇地問。
「因為,‘磷’護法他外表看起來像男孩子,但卻有一張比女人還要漂亮的輪廓,總讓人模不清他的底細。」
「嗯……」徐仲凱有同感地點點頭,想當初第一眼看到「磷」
護法時,也想把他招攬入自己公司捧成偶像巨星,畢竟能與程御仁外貌相媲美的男人已不多了,只可惜,他是個連自己都不敢動歪腦筋的黑道人物。
「傳言道,沒有人知道行蹤總是撲朔迷離的‘四火’真實身份及其面目,就算有人曾見過,但他們的下場都很慘,不死即傷,除非‘四火’自願讓人看,否則永遠沒人知道‘四火’長得如何。」留有小胡須的中年男子又繼續講道。
「為什麼?」听得津津有味的徐仲凱打個岔。
「墨鏡。‘四火’幾乎是戴著墨鏡出沒,算起來墨鏡是‘四火’的標志。還有啊……」他降下音量,「‘四火’的左手臂上有刺青。」
「刺的是什麼圖案?」這次換程御仁問。
「‘四火’各自的名號,以火為圖騰。」
「沒想到‘四火’有這麼大的來歷。」徐仲凱用食指摩挲著唇瓣道。「真看不出來會是在一年多以前救過我的人。」
「‘磷’護法曾經救過你?!」中年男人語氣顯得高亢。
「是啊。干嘛,你那是什麼表情?」徐仲凱蹙著濃眉詢問。
中年男子意味深長地搖頭又嘆口氣,拍拍他的肩。「可能你不曉得,在道上有人給‘四火’封為‘正義的天使,也是極端的惡魔’。」
「什麼意思?」
「意思是,‘四火’不但可以救你,也可以毀了你。」中年男人嚴肅的說。
徐仲凱听後,背脊一陣寒栗。哇塞,好可怕的人啊!
一旁的程御仁一言不發,托起下顎,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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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卑鄙小人PUB」店內,煙味與沒听過的音樂彌漫其中,混著烤燒餅的面包味,聞起來令人興奮。
「‘磷’護法,坦白說,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無論如何,基隆碼頭那塊地,我們‘南派’是要定了。」「南派」老大擺出打開天窗說亮話的神情。
開玩笑,給你們還得了,那台灣不就成了走私王國。「你以為你在跟誰說話?」藍欣換上一張極為冷酷的臉孔問道。「有膽子就把剛才的話,再重復一次看看。」
「南派」老大隱隱的泛著不安,眼神閃現著警戒,他強作鎮定,「要說幾次都可以。」感覺「磷」的銳利目光已穿透他的心。
藍欣搖頭,又是冷笑,令「南派」老大的後腦勺已經緊張的冷汗直流。
須臾間,兩方人馬陷入互相對峙的地步,只要一個不小心踫觸到火苗,便會動起干戈。
冷不防從藍欣身後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今他的呼吸一窒。
「放開我,讓我過去,我要見‘磷’護法一面。」
程御仁?!他這偶像明星不好好待在攝影棚錄影、唱歌,取悅大眾,跑來這龍蛇雜處的地方做啥?藍欣微側過身,挑高一邊眉頭,起了狐疑的心思,但她依舊維持鎮定,藏于墨鏡下的雙眸眯成一直線。
「你找我有何事?」藍欣隔著人牆說道。黑邊墨鏡反射出銳利的光芒,她還是一樣那麼冷酷且面無表情。
當他們兩人四目對望的那一瞬間,藍欣和「磷」的臉重疊在一起,程御仁怔愕,問著自己,會是同一個人嗎?發型確實是一樣的……錯不了,而兩瓣相同孤度的唇片也沒錯,除了眼楮瞧不出外,要說什麼地方不同……就數「磷」所散發出來的氣質與聲音是那麼地冰冷駭人,像是一手掌握著幽深地獄的破壞神,他們是同一個人嗎?他迷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