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聖玉沉下臉,「我要說的事情只有一件,我不能接受妳。」
逸蝶聞言如遭雷擊,粉腮自女敕手上滑落。
「你……你說什麼?」前一刻她還在竊喜他的改變,怎麼下一刻就要听見這個事實?
不!
湛聖玉不願再拖泥帶水,他起身就走。
逸蝶街上前抓住他的手臂,粉美的臉盡是傷心色。
「湛……湛祭司,你為什麼不要蝶兒?是不是蝶兒又讓你不高興了?」
他何忍傷她,但此痛不斬會成長痛,他狠心甩開她的手。
「微臣本來就只是個祭司,此生追求的只是無上術法,兒女情長是阻礙前進的最大石頭,所以微臣不能動情。」
他不敢看她傷痛的小臉,那會使他更加責怪自己的自私無情。
拒絕她會讓她難過,且拒絕她也等于拒絕自己萌芽的愛情,他也傷、他也痛。可術法之路他走了十幾年,不能讓一時的情愛斷了前路。
「為什麼?為什麼?是不是蝶兒做的糕點太甜?沒關系,蝶兒願意改過!你說蝶兒很任性,蝶兒也不敢再任性了。求求你……不要拒絕蝶兒……」嬌弱的她受不了這種突來打擊,語音哽咽。
她這種將錯攬到自己身上的行為,讓湛聖玉更加不知所措,真正錯的人是他,要自責也該是他,不應該是她。
「公主……」他多想將她擁入懷中,柔聲安慰她,甚至是跟她共結連理。「請妳去找另一個更好的,微臣告退。」
湛聖玉怕自己待會把持不住,不敢停留扭頭就走。
逸蝶痴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心口涌上一陣酸楚,這陣酸楚集結成海淹沒了她。
逸蝶清楚自己對他的感情已經根深柢固,不是幾句話能消除。這次她不要眼淚,她采取主動。
湛聖玉在事宮里避不見面,她就央求二皇兄,以二皇兄的名義宣他來。
拿父皇出來是沒有用的,但湛聖玉跟二皇兄的友情很深厚,不會拒絕。
丙然,湛聖玉依約而來,當他只看見略顯憔悴的逸蝶而不見二皇子,就知道自己被騙了。
不生氣,只是仍然沒有勇氣面對她。
「不要走!」逸蝶擋在門口。「我不是要來糾纏你,我只是有些話要告訴你,請你不要這麼狠心。」
湛聖玉在心中嘆了口氣,表面上還是裝得神色自若。
「妳說吧。」
經過幾天的冷靜,他逐漸能接受自己該放棄這段情的想法,他也要自己學會割舍,盡避心會痛、神會傷。
「我不知道我到底哪里不好,你一開始就討厭我,好不容易能接受我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你仍然要拒絕我。我不敢強迫你一定要喜歡我,可是我喜歡你的事實是永遠不會改變。」
相較于她對愛情的勇往直前,他就顯得搖擺不定,有時術法重,有時愛情強。
術法是他人生最大的目標,他不會放棄;尚未遇到逸蝶前,他可以清心寡欲,但遇到逸蝶後,愛情成了另一種追求。
他本來是個一心一意的人,但踫上愛,成了三心二意的人,既不願傷她的心徹底放棄愛情,也不想讓愛情影響了他的目標,矛盾。
這次是最後的機會,他到底該選哪一個?
愛情?
術法?
「我的話也不會改變,對不起。」他黯然離去。
他毅然決然的告訴自己,不再當搖擺不定的人。
逸蝶深吸口氣,假裝沒听見他離去的腳步聲,可是眼淚已經看見她的傷心……
棠儷听聞逸蝶的事,當天就到事宮門前,一樣遭到守衛的為難。
「不能。」守衛拒絕讓棠儷進去。
脾氣溫和的棠儷淡淡地說︰「我是六公主。」她的脾氣溫和,但她不笨。
守衛一听連忙閃到一邊,一反剛才的冷漠。
「公主請!」
棠儷和身後十來個宮女一同進入事宮,穿過一個又一個的詭異建築,在門人的帶領下進入了接見來客的合光堂。
約莫過了半刻,湛聖玉獨自進入合光堂,向莊麗不躁的棠儷行禮,「微臣參見六公主。」
是逸蝶的姊姊,一定是為她而來。
逸蝶……她現在好嗎?
經過他兩次狠心的拒絕,她還能像過去那樣快樂嗎?
他只是要自己專心才拒絕她,卻沒為她想過……
「請起。」
棠儷過去只聞他的名,對他總存有戒心,但今日一見他英姿不凡,立即打破過去的成見。
瞧他一身聖氣凜然,哪有走火入魔的跡象?
「不知公主大駕事宮有何指教?」
明知她是為了逸蝶的事而來,但眼前這個氣質清冷的六公主不太討人厭,他的口氣就很客氣。
「本宮是為了九皇妹而來。」棠儷開門見山直接說。
「恕微臣不想听。」听了只會讓自己又開始搖擺不定,傷心也會加深,倒不如不听。
「本宮不願逼你,但有些事一定要說清楚,本宮不想再看到蝶兒的傷心了。」棠儷踫了個釘子,態度還是不變。
「微臣已經拒絕過公主。」驀然,他眼中閃過一絲愧疚。
「你是真心拒絕她?」
「是。」
「真的嗎?」她不相信,她看見了他的異樣。
湛聖玉這才發現這個看似溫婉的公主,比逸蝶、英冰更厲害,能看清他稍縱即逝的愧疚。
看來他得多費心去應付這個深藏不露的公主。
「對,微臣此生只想專注在術法上。」
「別騙本宮了,或許蝶兒會信你的話,但本宮不是蝶兒那種單純的女孩,本宮看得出你的真心。」
以前她排斥湛聖玉跟蝶兒在一起,現在見到他本人,心里的排斥化作撮合。可他卻口口聲聲說不愛蝶兒,成了另一個阻力。
「微臣的真心只有一個,就是只愛術法。」這個看起來長他幾歲的公主,心思極細膩,他不能再跟她纏下去,以免露餡。
「何必騙人呢?」
「微臣只是實話實說。」他寒著臉回答她。「微臣能說的只有這些,要是公主不滿意,微臣也沒辦法。」
「唉,蝶兒雖然年幼,但她很死心眼,她對你的感情很深,若是你讓她得到傷心,她也許會永遠消沉。」
硬來不成,她改采軟策,要他激出更多的愧疚。
「感情的事不能強求。」
這個六公主很厲害,逼問方法不急不躁,反而能將他逼入死胡同。
欽佩的同時,也想到蝶兒真的會這樣嗎?
不妙了,他開始彷徨,真要割舍對蝶兒的感情嗎?
他漸漸能感覺到,術法和情愛逐漸取得了平衡,再不是偏向術法的局面。
怎麼會這樣?
「但你不是真的無情,本宮相信你是喜歡蝶兒。」
她真的不懂他到底在堅持什麼,怎麼就是不肯承認愛蝶兒呢?男人的事業心果真比愛情強。
「請公主別再妄自揣測,微臣心中只有術法的存在。」他是很想趕這個看似溫婉、實則洞悉人心的公主走,但她太溫婉了,不容易趕。
「學無止境,為什麼寧願要去追求一個不可能達成的巔峰,而不要甜美的愛情?」她又換個方式套他的話。
「人各有志,愛情只是短暫的絢麗,比不上終生的追求。」
漂亮的話,令棠儷暗自在心中佩服這個聰明謹慎的少年,更加認定蝶兒愛上他是對的。
「你不願承認就算了,但本宮很想知道,你到底不愛蝶兒什麼?」她再次換了個方式,同樣在逼迫他承認愛蝶兒。
「不是每個人都該去愛一個人人愛的人。」他在心中反問自己,愛她什麼呢?對,就是她的純真嬌稚。
「你至少說出理由,本宮才好教蝶兒死心。」棠儷淡淡地笑,如她一貫的端莊優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