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冷天彧倏地收起笑意,「是兄弟就離慕思遠一點。」
「那當然、那當然。」真是翻臉比翻書還快!杜斂辰暗自嘀咕一聲,臉上卻陪笑道。
「你去忙吧,我有事不送了。」冷天彧從桌後站起來向門外走去。
「那好,替我向慕思說聲再見。」
叫得那麼親熱!冷天彧皺皺眉頭,停住腳步,不悅地瞪著他。這個家伙,永遠是這樣,如果哪天踫上命中注定的女人,不知會怎麼樣?相信必定是出精釆的好戲。
柔柔的晚風親吻著風慕思黑亮如絲的秀發,她現在正與冷天彧坐在威尼斯俱樂部的餐廳里。
威尼斯俱樂部是名流紳士所中意的高級娛樂場所,除非持有會員證,否則就算是家財萬貫的闊少、千金也無法入內。
冷天彧似乎是這間餐廳的常客。
罷進大廳時,身穿燕尾服、器宇軒昂的侍者手執兩本皮面燙金的菜單,愉快地朝他們一鞠躬,「冷先生,請!」
他們進入鋪滿玫瑰紅地毯的餐廳。馬上,餐廳的主管親自過來招呼他們,待食物上桌後,又禮貌的請他們慢用,這才走開。
不過冷天彧似乎不太給人家面子,事實上風慕思也從未看到他給過誰好臉色,除了她和那個杜斂辰,他對任何人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
這樣看來,他對自己也算是另眼相看了,因為杜斂辰是他的好兄弟,而她只是他花錢買的女人。
從人們口中,慕思知道了他是雷盟的盟主,但依她對社會上任何事物都漠不關心的態度,根本就不曉得雷盟是做什麼的。
大概不是什麼好地方,酒會上那位色迷迷的總經理一听到冷天彧的大名,竟然昏倒在地,震撼力可真夠大的。
慕思將垂在胸側的幾縷發絲攏到耳後,望向餐廳外。
他們被安排在靠窗邊的雙人桌位,在漆黑的夜空下,燈火通明的高爾夫球場是一片維護良好的青蔥,低垂的明月下是一望無際的灌木之海。
桌面是雪白的亞麻布,細長的白蠟燭插在銀制燭台里;水晶花瓶里插著一枝嬌艷欲滴的黃玫瑰。象牙白的英格蘭瓷器瓖著粉、綠、金黃三道細邊,厚重的餐巾折迭成琴狀,安置在餐盤里。
美極了!慕思靜靜的凝視這一切,不願破壞眼前美好的一幕。
「怎麼了?」冷天彧透過搖曳的燭光看著她。
原來一位侍者推著餐車站在自己身邊良久,她連忙拿起餐盤里的餐巾,鋪在自己的膝上。
待侍者將香氣撲鼻、烤得色香味俱全的主菜牛小排夾到她盤中時,慕思不由得輕皺起眉頭,久久不動手。
「為什麼不吃?不喜歡嗎?」冷天彧熟練地切著盤中的肉塊,察覺到她的遲疑後,停下動作。
「我不會吃西餐。」她望著面前的餐具,老實地回答。
從小到大,她都是用筷子吃飯的,根本不曾用一把刀、一把叉的將食物切來吃,而在冷家這些天,他們也一直吃的是中餐啊!
「沒關系,常來就會了。」冷天彧伸手握住她的手,靜靜凝視她。
是嗎?慕思縮回自己的手,也許以後她永遠都不會有機會進這種本不該她進來的地方。
「來,這盤妳吃,妳那盤給我。」他將自己那份切好後與她交換。
風慕思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不知所措,他則低下頭繼續用餐,好像這一切很平常。
罷剛吃了幾口,慕思漫不經心地向餐廳門口望去。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躍入她的視線中。
沈醫生?她的腦中「轟」地一響,血液全部逆流至大腦,臉上卻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他怎麼會到這里?而且正向這邊走來。
她暗暗申吟一聲,放下手中的銀質刀叉,她絕對不能讓他看到現在的自己。于是她悄然起身。「我去一下洗手間。」
「不舒服?要不要緊?」她驚慌失措的表情令冷天彧有些擔心。
「沒事,我馬上就回來。」說完,她匆匆朝洗手間方向走去,心中祈禱著千萬別讓沈醫生看見自己。
冷天彧狐疑地看著她失魂落魄的模樣,正迷惑不解時,從座位旁走過的兩位男士中的一位驀然停住腳步。
「慕思?!」沈志遠難以置信地低呼。
冷天彧飛快地抬頭注視離他不到一米的男子,如鷹的眼眸一下子黯淡下來。是他?照片上的那個男人。慕思是因為看見他才離開的?
神情愈來愈冷峻,猶如一層寒冰罩在臉上。
沈志遠愣愣地站在原地,剛才他以為自己眼花了。他竟看到慕思了,怎麼可能呢?雪兒不是說她回鄉下親戚家去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況且這里並不是人人都可以進入的場所,她的衣著打扮也相當高雅入時,難道那個不是慕思?他只是太想念她,才會認錯?
可是慕思的倩影進駐在他腦海已經兩年了,她的一舉一動他都非常熟悉,又怎會將別的女人看成是慕思呢?
他正想著,突然看到餐廳的側門人影一閃,有個女人從那里出去了!他不假思索地決步跟過去。
而餐桌旁的冷天彧也早已不見人影。
在俱樂部外的紅磚道上,風慕思停住了腳步。
應該不會追來吧?她覺得到了安全地帶,于是漫無目的地閑逛著。突然,一只手從後面拉住她的胳膊,慕思一驚,飛快地回頭,天哪!沈醫生?!
「慕思!真的是妳?」他驚訝至極。
他沒有看錯,真的是她。如果不是和在威尼斯任職的老同學一起吃飯,也就撞不到她了,他搞不懂的是她為什麼會在這里?
她緊張地看著他因激動而微紅的臉,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妳怎麼會在這兒?雪兒不是說妳回鄉了?妳是什麼時候回來的?為什麼沒到醫院看小凱?」
連珠炮似的提問沒有一個是她能夠回答的,她可以找借口欺騙他,但她不願意那樣做。
「回答我,慕思!」沈志遠焦急地抓緊她的胳膊搖晃,她真要把他急死了!
汩汩的淚水從風慕思眼中淌下來,任憑他怎樣詢問,她就是不開口。
這時,一輛豪華的銀灰色保時捷在他們身後停下,強烈如白晝的車燈照射在兩人身上。
沈志遠一愣,下意識地松開抓住慕思胳膊的一只手,擋住那道刺眼的光芒。
「對不起。」慕思低聲說完,乘機掙月兌他的另一只手,轉身向車子跑去,毫不猶豫地鑽進早巳打開的車門,車子迅速絕塵而去。
「慕思,別走!」眼睜睜地目睹慕思從自己身邊消失,沈志遠不禁大叫起來。
他擔心極了,慕思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看樣子她與車內的男人很熟悉,那麼車內到底是什麼人?慕思為什麼會跟他在一起?
不行!他一定要搞清楚。雪兒?對,雪兒一定知道,如果他不問清楚,他一刻都不能心安。
車內,慕思蜷縮著身子靠坐在座椅上,緊閉著雙眼,淚水不斷地涌出來,她伸手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哭出聲音。
一旁的冷天彧冷眼看她傷心的模樣,雙手使勁握著方向盤,幾天的好心情一掃而光。
每當她看見那個男人後,他們之間的關系就會回到起點,猶如一堵無形的厚牆,將他們倆隔離,使他們無法溝通。
他曾答應過慕思,不過問有關她的一切,事實上,他做不到!在征信社拍回照片時,他早巳違背了自己的諾言。
憑他的本事,不可能查不出這個男人的所有數據,問題是……弄清之後呢?他不敢問她、不敢查她,生怕把那層厚牆打破後,只會讓自己更加手足無措。這種心情是前所未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