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會在這里?她只是想把杭州分社里能說話的給叫出來,怎麼連朱家的大當家也給請出來了?
難道他識破了她的計謀嗎?她瞄瞄這、瞄瞄那,然後瞄瞄腳下的玉如意和滿地的「名貴」碎片,這是不是代表她將會死得很慘?
「看看你們做了什麼好事,把店里搞成什麼樣子!我花錢是讓你們來砸店的嗎?一點小事都處理不好,你們的腦子到底是做什麼用的?」真是氣死他了,一群不爭氣的飯桶!
對嘛、對嘛!都是他們不對,若非他們死不肯幫她的忙,那些骨董又怎麼會落到這種下場?
莫襲雲想是這麼想,可沒膽子敢講出來,因為那個訓話者她也是頗為忌憚的。
「還有妳,襲雲!妳惹的事還不夠嗎?居然還在這里撒野!」朱震御銳利的矛頭轉而指向那個想學烏龜的俏佳人。
「妳看看妳那是什麼樣子?」頭發亂了,小臉有些擦傷,一身男裝更是礙眼。
「妳到底有沒有成為當家主母的自覺?」朱震御發誓這一次他絕對不會再輕易放過她,以免姑息養奸。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她也很委屈呀!實在是玦兒的事讓她方寸大亂,她才會失控。
「我還要謝謝妳不是故意的嗎?不是故意的,就能把我店里的骨董砸成這樣,若妳是故意的,豈不是我整個朱家都要葬送在妳手上!」
真是豈有此理!她也太亂來了,小打小鬧也就算了,現在居然丟臉丟到杭州來,她就那麼想讓外人看笑話嗎?
「我教妳的功夫是讓妳用來搗亂、用來砸我的店、用來對付我的嗎?襲雲,妳實在是讓我太失望了!」
「對、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實在是……實在是……嗚……」
莫襲雲一向自認堅強,認為哭泣是弱女子的行為,但她到現在才知道,自己不哭只是因為沒遇到值得哭的事。
出門在外這兩個月來,她雖然吃得好、玩得好,但也深刻體會到何謂現實、何謂不如意,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多麼的幸福。
也才知道天下之大,何奇不有,而她,無疑只是養在深閨里的千金小姐。可是、可是現在玦兒出事了,如果她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她一定會恨自己一輩子的!
「妳怎麼了?才說妳兩句就哭了……是不是弄傷哪兒了?」
見她蹲在地上,抱著腦袋悶聲哭泣,朱震御的心不禁慌起來了,他的襲雲一向都是不哭的。
「到底發生什麼事?說出來我幫妳做主。」
天啊!一群伙計瞠目結舌地看著英明神武的二少爺彎對一個奇怪的姑娘柔聲細語,這可是他們從未見過的「異象」。
而剛才把莫襲雲攔在外面的伙計心里卻苦得掉渣,那個女扮男裝的佳人不會真是朱家未來的當家主母吧?
「玦兒、玦兒她……嗚……出事了!」在啜泣之間,莫襲雲努力擠出造句斷斷續續的話。
她那種想哭又不敢大聲哭的樣子讓朱震御看了難受,在知道她逃家時的怒氣和找尋她時的擔心在這一刻都化為濃濃的疼惜,一顆心更是擰得緊緊的。
但他們所在的地方不太方便,看看四周傻眼的手下,朱震御干脆把她抱起來,往別院走去。
「別哭了,告訴我左小姐到底出了什麼事,有我在,她一定不會有事的,妳應該相信我的,對不對?」按理說,雷君毅也應該找到他的小妻子了,那左玦兒還會出什麼事呢?
莫襲雲點點頭,「嗯。」她紅著眼眶說著一切。
第六章
「想好該怎麼稱呼我了嗎?」
沐浴淨身後一身舒爽,心情也隨之開朗,雷君毅一襲儒雅的白衣更顯飄逸,那張邪魅的美人臉在絢爛落日的襯托下更顯迷人。
不過他房中的兩個女人雖然都看得雙眼發直,但原因卻有所不同。那個小丫頭的確是被他宜男宜女的相貌所惑,可那個以慵懶的姿勢側躺在床上的左玦兒卻是陷入冥想中出不來。
那個問題她早就忘了,現在他又提起,叫她上哪兒找個答案給他啊?
即使她找到了他也不一定接受,這個男人真是有夠挑剔的,他到底要她叫他什麼才會滿意呢?
「想什麼想得那麼入迷?」遣退一旁的丫頭,雷君毅難得好心情地偎在她身邊。
他灼熱的目光仔細描繪著那張精致無瑕的嬌美容顏,細細品嘗著他的女圭女圭沐浴餅後的清新。
嗯,好香!與他記憶中的味道一模一樣。
「想我應該怎麼稱呼你才對。」仍處在恍神狀態的左玦兒老老實實地回答。
「這個問題有那麼難嗎?」雷君毅輕柔的語氣中帶有一絲咬牙切齒的味道,已平息的怒氣又開始燃起。
從來沒有人能夠忽視他,也從來沒有人能讓他的心情起伏得如此劇烈,除了眼前這個笨女圭女圭。
他雷二少一向以溫文儒雅的氣度而著稱,遇事冷靜一向是他成功的關鍵,但是自從遇見這個形似女圭女圭卻神如劣石的左玦兒後,他完美的形象都消失殆盡。
雖不至于暴跳如雷,也可說是狼狽不已。想他縱橫脂粉堆中多年,至今未嘗敗績,如今他卻栽在一個鈍鈍的笨女圭女圭手上!
論容貌,她雖長得清雅絕倫,卻也不是獨一無二,更不是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比她美的姑娘他見多了;論氣質,她雖清新無偽,但他也不是沒見過氣質更高貴典雅的大家閨秀;論性格、才藝,她那裝飾作用大于實用的小腦袋瓜更是差別人一大截。
沒救了!她沒救了,他也沒救了!
她是一無是處沒得救了,他則是看上一無是處的她沒救了。
真不知他是著了什麼魔?只是多年前的一面之緣就被她深深吸引,對她朝思暮想,為她當了四年的和尚不說,想在正式的情況下擁她入懷居然還慘遭拋棄。
有女人拋棄他?!
他的紅粉知己可以從杭州排到京城,向來只有他拋棄別人,從來沒有女人敢拋棄他的。
雖然令他感到奇恥大辱的事也讓這個白痴女圭女圭做了,可他卻一點也不願回頭,仍鬼迷心竅似的圍著她轉。是不是以前他的風流帳太多,讓太多的女人為他傷心,所以老天爺派了個這麼磨人的東西來整他?
「不難、不難,這個問題怎麼會難呢?」左玦兒回過神,看見他不對的神色,搶問道︰「你能不能給點提示?」
唉!他投降了,若他下輩子還投胎當男人,他一定不會再隨意玩弄女人的感情。
「相公、夫君,妳任選一個。」
「不選行不行?」那樣叫好像怪怪的,他們又不是夫妻,這樣稱呼會讓人誤會的,他一個大男人無所謂,但她在還未出家前可還有名節要顧的啊!
「不選?行啊。」雷君毅狀似輕松的翻身躺在床上,神態優聞得彷佛兩人在談論天氣。
他是很好講話的,從來都不會強人所難。她不听他的話也無所謂,大不了他揍她一頓而已。而且他對她算是看清了,跟她拗,最後氣得想殺人的絕對是自己!
想一想,他還真是可悲,生氣的是他,放不開手的也是他。如果這就是愛情,那麼天下的男人也未免太辛苦了。
看來還是不行,左玦兒吞吞口水,怯怯地看著雷君毅那過于平靜的表情,越是平靜,也越讓人心里發毛,他不會真的想打她一頓吧?
「相……相公。」細如蚊蚋的聲音從她的唇畔輕輕吐出,為了小命,她再一次屈服在雷君毅的強大壓力之下。
如果說左玦兒是雷君毅的報應,那雷君毅又何嘗不是她的克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