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點點頭,並攏大腿借他躺著休息,他不客氣地躺下來面對天空,夜風徐徐吹來,感覺好舒服。
白色的香木蘭,越夜越美麗,越晚香氣越濃郁,越鼓動人心。
盧禹孟閉上眼楮休息,感覺前所未有的寧靜,前所未有的安心,前所未有的放松。
他原本只打算休息半刻,沒想到竟不知不覺地睡著,在香木蘭的氣味和江盈陽的陪伴下緩緩走入夢境。
夢中的他不再悲傷,不再憂郁,不再充滿愧疚。
如果夢碎了怎麼辦?
再作別的夢就好啦!
江盈陽天真的回答,讓夢中的他展開歡顏,希望事情能像她說的那麼簡單。
他到底是作了什麼夢?竟然還微笑。
睡著的人放松,醒著的人反倒輕松不起來。
這樣下去不行,再繼續待在他身邊,自己只會越陷越深,得趕快停止補習才行。
看著他安詳沈靜的睡臉,江盈陽痛下決心,就怕哪天萬一自己再也忍不住情緒,在他面前放聲大哭,可就糗大了。
第九章
花亮的陽光有如自天際掉下來的金幣,點點灑落在盧家後院的木廊上。
盧禹孟被陽光曬醒,睜開眼第一件映入他眼簾的是蔚藍的天空,而不是他習慣看見的天花板。
他坐起來,環看四周,腦筋一時轉不過來。直到他低頭看見滑落到腰際的棉被,和不知何時放在他頭下的枕頭,才想起昨夜他就在木廊下睡著。
她呢?
他同時想起江盈陽,她在他最沮喪的時候對他伸出援手,並且把大腿借給他當枕頭。
他拿起枕頭和棉被,打開落地拉門走進廚房,小朋友正坐在餐桌邊吃早餐。
「把拔早安。」小朋友自立自強,不但自己起床刷牙洗臉換衣服,還把書包都收拾好了,只等吃完早餐走路去上學。
「早安。」他左顧右盼,四下尋找江盈陽的身影,卻沒看見她的人。
「盈陽阿姨回去了,我吃的早餐就是她做的,她也有準備你的份喔!」小朋友把江盈陽做的法國吐司和煎好的培根,連同咖啡一起推到盧禹孟面前,他愣了一下,隨後微笑坐下,開始吃早餐。
「把拔,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你躺在女孩子的腿上睡覺耶!」小朋友狀似天真的笑容下,潛藏著探听八卦的意圖,盧禹孟笑了笑,拒絕上當。
「你以前也會躺在那位漂亮阿姨的腿上睡覺嗎?」小朋友探听八卦的意志堅強,盧禹孟盡避很想保持沉默,卻也忍不住回想過去他和柯蘊柔交往的情形,得出的結論是零。
「不會,我從來不會躺在女孩子的大腿上睡覺,就算對象是那位阿姨也一樣。」他沒有那種習慣。
「為什麼?」小朋友很好奇。「你不是很喜歡那位阿姨?」
他是很喜歡柯蘊柔,希望能在他面前維持完美形象,從另一方面來看,他是刻意營造出他們之間那種寧靜、優雅的氣氛,和她交往的那兩年,他幾乎沒有發過脾氣、說過重話,或是沮喪傾倒在她的懷里——
「所以其實把拔在盈陽阿姨面前,比較能夠放松心情。」小朋友人小表大,他爸爸看不透的事,他一眼就看出來了,盧禹孟簡直拿他沒轍。
「我以為大人一定比較聰明,看起來也不一定是這個樣子。」小朋友猜想他把拔應該是喜歡上江盈陽了,因為他把拔的個性保守又謹慎,如果不是非常信任的人,不會在她面前放松,更別提躺在她的大腿上睡覺。
不錯喔,盈陽阿姨有望了,說不定他以後還得喊她一聲馬麻呢!
小朋友暗自雀躍,盧禹孟則是全然呆掉。他在江盈陽面前比較能夠放松心情?這是真的嗎,還是建勛自己在亂猜?
「……你胡說什麼?快吃早餐!」他的腦子亂成一團,根本沒有辦法有效分析。
「反正大人沒有比較聰明就是了。」笨把拔。「我去上學了!」小朋友把剩下的吐司統統塞進嘴里,背起書包就要去學校。
「等一下,我開車送你去學校。」盧禹孟正想拉開椅子,小朋友便出聲抗議,求他千萬下要去。
「不用了,把拔。」拜托別害他。「你每次帶我去學校都會造成轟動,我不想再接受女老師的糖果了。」
他的牙齒需要保健,也不想動不動就被不認識的女老師模頭,說他好乖好可愛,其實她們只是想藉由他認識他把拔,她們的企圖他統統知道。
「唔,好吧!」既然他這麼說……
「掰掰!」小朋友跟盧禹孟打完招呼以後,便背著書包走出大門。
盧禹孟打量小朋友的背影,覺得他真的是太早熟了,才小學三年級卻什麼都懂,這樣有礙童年的發展……糟了!
不期然看見黑森林咕咕鐘上的指針,盧禹孟快速吃完早餐,上樓洗澡刷牙更換衣服。
當他匆匆趕到學校,正好上課鐘響,他連上了兩堂課以後,才找到空檔回研究室休息。
叩!叩!
他連咖啡都來不及喝,林壽成就來敲他的門,他很意外見到好友,他們已經有一陣子沒有聊天。
「听說盈陽昨晚在你家過夜?」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林壽成是來質問他的,至于背後的主使者是誰,不難猜。
「我是因為昨晚和盈陽聊天聊過頭,不小心睡著了,她不得已才在我家過夜。」盧禹孟趕緊解釋,就怕林壽成誤會。
「你睡著了關盈陽什麼事,干嘛要在你家過夜?」林壽成懷疑地打量盧禹孟,腦中閃過一個驚人的念頭。
「你不要告訴我,你們是蓋棉被、純聊天喔!我一個字都不相信。」阿彌陀佛,他們兩個千萬別做傻事,他老婆會殺了他。
「當然不是!」壽成想到哪里去了。「是因為……」真難開口。「是因為我躺在盈陽的大腿上睡著了,所以她才……」
「你躺在盈陽的大腿上睡著了?」林壽成不相信地大叫。
盧禹孟點點頭,很難為情。
「我的天,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嘛?」這麼愚蠢的事情也做得出來。「男人會躺在女人的大腿上睡覺,就代表他信任這個女人、喜歡這個女人,你這麼做是想意味什麼?」
他沒有想暗示什麼,他是覺得累,想找依靠,沒有想到竟會對她造成困擾,自己做事真是太欠缺考慮了。
「禹孟,我問你,你喜歡盈陽嗎?」林壽成開門見山就問他這個敏感的問題。
盧禹孟支吾半天,吞吞吐吐地回道。
「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喜歡她,不可能……
「不可能最好。」听見他的回答,林壽成終于放心。「盈陽是一個喜歡幻想的女孩,只要把她的夢打碎,她就會放棄。」
言下之意,他只要明白拒絕她,她就會清醒。
「就算這個夢碎了,還是可以再作其他的夢。」盧禹孟喃喃自語,林壽成聞言大吃一驚。
「這麼豁達的話不可能從你口中說出來,反倒比較像是盈陽的口氣。」林壽成打量盧禹孟僵硬的表情,越看越奇怪。
「盈陽確實有把人搞亂的本事,你會受她影響,我也不怪你。」他的日子過得太單純了,突然間闖入一個搗蛋鬼,成天跟他說些有的沒有的,難怪他會迷惑,只要過一陣子就會恢復正常。
「總之,你沒喜歡上盈陽就好。」他也可以回去對他老婆交代,搞定。
「我喜歡盈陽是一件這麼糟糕的事嗎?」盧禹孟苦澀地問好友,不是很了解他的想法。
「很糟。」林壽成說實話。「因為你還沒有忘記柯蘊柔,這對盈陽來說並不公平。」
盧禹孟無話可說,他沒有忘記柯蘊柔是事實,他無從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