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做好了一小部分,你先坐下來,我教你怎麼玩。」
難得動畫大師肯親自開班授課,柯蘊柔當然是從善如流,兩人就這麼輪流玩起鼠標。
「……不對不對,這邊要移過去。」霍大師在她身後下指導棋,她試著按照他的指示做,怎麼都不對。
「笨死了。」他專心盯住屏幕,大手覆上她的手,開心笑道。「就說你沒天分,光懂得怎麼配色有什麼用?根本派不上用場。」
他取笑她的聲音是那麼低沉,手掌是那麼厚實有力,氣息是那麼溫熱,讓柯蘊柔充分意識到這是男人的聲音、男人的手、男人的氣息。過去那群高中小女生眼中的酷哥,已經成長為一個真正酷帥的男人,再也不是當初那個故意裝酷耍帥的男孩。
柯蘊柔原本稍稍平息的心跳,因為這突來的領悟又瘋狂加快,原來放松的身體,因為這意外接觸而緊繃,呼吸因此而變得紊亂。
「怎麼了?」包裹在手中的小手不期然抖動了一下,霍思煒可以感覺到柯蘊柔的緊張。
「沒什麼。」柯蘊柔搖搖頭,下意識想逃,逃離這個她剛認識的「男人」
「我、我該回去了,還有好多工作沒做——」
「別動。」他按住她的手,不許她輕舉妄動,更不容她逃避。「你到底在急什麼?我只不過讓你看見一小部分,你就急並沒有逃避,這樣是不行的哦!」
他一語雙關,表面上是在說動畫,實際上在表白,柯蘊柔可以感覺到他似乎在暗示什麼,但還是故意裝作听不懂。
「這話什麼意思?」別慌,柯蘊柔,他只不過像往常一樣捉弄你,沒有什麼涵義。
「你認為呢?」他側過身,單手撐信桌面,彎下腰在她耳邊低語。柯蘊柔全身的細胞瞬間堵塞,腦部頻頻缺氧。
「你不要跟我開玩笑。」誰來救救她?她快昏倒了。
「你老是覺得我在跟你開玩笑,但是我從來不認為自己在跟你開玩笑。」他已經說過千百遍,只要關系到她,他絕對認真。
「你明明就在開玩笑!」她無論如何都想堅持立場,霍思煒只得聳肩。
「隨便你怎麼想,但我可以告訴你,無論你想什麼都是錯的。」他甚至大膽到低頭想吻她,柯蘊柔瞪眼楮,隨手拿起一本書擋在面前,才沒有慘遭狼吻。
「下次你再跟我開這種玩笑,就死定了!」她推開椅子匆匆忙忙起身,狼狽地逃離霍思煒。
窮寇勿追。
霍思煒也不阻止,只是在要柯蘊柔離去前說了一句︰「天使女圭女圭。」
柯蘊柔當場僵住,不確定自己听見什麼,緩緩轉過身。
霍思煒拿起卷宗,指了指企劃案的名稱。
柯蘊柔氣紅了小臉,以為他在故意諷刺她年紀太大,配不起「天使女圭女圭」這個稱號,事實正相反。
「你就是我的‘天使女圭女圭’。」霍思煒對著空氣喃喃自語,彷佛又回到第一次看見她的那一天,是他心底永遠的珍藏。
那年,他十五歲,正要邁向青少年,身上披著憂郁的外衣。
大他一歲的姐姐已經上高中,對于美術的熱愛和天分,使得她無論走到哪里都是同學的焦點,俏麗的外表更贏得了大人們的寵愛,甚至連父親朋友出國去玩,都還會記得幫她帶禮物回來,相形之下,他就像只孤鳥,總是獨來獨往。
「哈哈哈……」
某一天的黃昏,接近晚餐時間,霍家的客廳傳來陣陣的笑聲,里頭的人似乎聊得非常開心。
霍思煒剛下課,正拖著長長的書包經過客廳門口,不期然被他父親叫進客廳。
「思煒,進來一下,給你看一樣東西。」霍思煒的父親一直想跟正值青春期的兒子親近,但總沒有成功,趁著今天朋友來訪,拉近父子間的距離。
霍思煒面無表情地走進客廳,首先跟父親的朋友汪伯伯打招呼,然後轉向他父親。
「你要讓我看什麼?」青春稚氣的臉龐盡是叛逆。
「你汪伯伯從德國帶回來一尊搪瓷女圭女圭給你姐姐,你看漂不漂亮?」霍思煒父親拉近父子距離的方法也很妙,竟然是要他幫忙看他姐姐的禮物,害送禮的朋友好尷尬。
「長得像不像你姐姐?」霍思煒的父親一直以他這對兒女為傲,認為他們所有的一切都是好的。
霍思煒將目光轉向搪瓷女圭女圭,只見六十公分高的搪瓷女圭女圭有著一頭烏溜溜的長頭發,精致的臉龐上瓖著一對用玻璃燒制成的黑色眼楮,身穿純白蕾絲洋裝,背後裝飾著一對白色翅膀,儼然就是天使女圭女圭。
少年的心在這一刻陷落,愛上了天使女圭女圭。
「我要這尊女圭女圭。」
當他開口跟他父親要搪瓷女圭女圭,現場所有人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全都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你喜歡這尊搪瓷女圭女圭?」
霍思煒點頭。
「可是,這是汪伯伯送給你姐姐的禮物……」霍思煒父親很傷腦筋,這是他兒子第一次開口跟他要東西,可能的話,他真的很想給他……
「就送給思煒好了。」霍思暖意外地大方。「反正我也不喜歡尊搪瓷女圭女圭,跟我一點也不像,我沒那麼脆弱!」
很好!
「謝謝。」霍思煒二話不說,雙手捧起搪瓷女圭女圭,當著大家的面把它帶回房間,來去有如一陣風。
「他這種陰陽怪氣的脾氣到底像誰啊?」待霍思煒走後,他姐姐第一個站出來抱怨,覺得他好難相處。
「不要看我,我和你一樣納悶。」父女倆基本上屬于同一種脾氣,都拿霍思煒沒轍,就算有心溝通也無從下手。
成為大家討論對象的霍思煒壓根兒不管他們說什麼,這個年紀的男孩名字叫憂郁。
他抱著搪瓷女圭女圭回到房間,將它擺在最顯眼的位置。
「我一定是頭殼壞掉了,居然會想要這尊天使女圭女圭。」霍思煒望著搪瓷女圭女圭喃喃自語,也覺得自己不正常,居然學女孩子玩起洋女圭女圭。
即使如此,他還是很用心照顧搪瓷女圭女圭,維持它的美麗。
如果少年的名字叫憂郁,少女的名字就是花樣,花樣少年少女共同合力完成了愛的詩篇。
「霍思煒!」
他時常被突然殺出來的花樣少女擋住去路。
「這是給你的情書,請收下!」
他也總是冷冷地看著女孩們遞上來的情書,不曾伸手收過任何一封,頭也不回地走掉。
男孩是麻木的,憂郁是他的名字。
直到幾天以後,他放學回家,在滿園芳香的溫室,看見他姐姐的客人。
她帶了一個他從未見過的女同學回家,在溫室招待她喝茶,看見他從溫室走過,順口叫了他的名字。
「思煒。」
他停下腳步,面無表情地打量他姐姐。
「我給介紹我的新朋友,她叫柯蘊柔,是我的同班同學。」霍思煒展示她最新的戰利品,霍思煒把目光轉到柯蘊柔身上,她怯怯地跟打招呼。
「你好,我是柯蘊柔,打擾了。」霍思暖的新朋友很有禮貌,霍思煒第一眼看見她就愣住,她……她長得好像他房間里的那尊天使女圭女圭。
「蘊柔,他是我弟弟——思煒,小我們一個年級。」他們現在讀高一,所以他就是國三,正值最會胡思亂想的年齡。
「我知道,我听你提過他。」柯蘊柔大方對霍思煒微笑,霍思煒心想他房里的天使女圭女圭如果能開口笑應該和她一樣甜美可愛,一樣打動他的心房。
這一刻少年愛上了真正的天使女圭女圭,開始擺月兌。
「蘊柔長得很漂亮吧?」霍思暖得意地問她弟弟。「五官司精致得像個洋女圭女圭,身材又嬌又小,每一個男生都會想要把她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