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蘊柔決定用直條紋為背景,在海報的正中央放置一藍熱騰騰的面包,強調剛出爐的。「你好,我是盧禹孟。」
柯蘊柔手中的鼠標,差點因為他的突然來電而飛出去,心髒坪坪跳個不停。
他竟然真的打電話過來,怎麼會?
柯蘊柔原本以為他只是隨便說說,以為他回到家以後便會將她的手機號碼消掉,就像她做的一樣,沒想到盧禹孟會真的遵守承諾。
「小柔?」
包糟的是他竟然還用以前的小名叫她,教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嗨,沒想到會是你,找我有事嗎?」她盡可能穩住心跳,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正常,對方好像也真的被她唬住。
「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說被她完全唬住也不盡然,敏鳳如他還是可以從她的聲音中察覺到一絲不安。
「沒有的事!」她飛快回道,就怕他掛掉電話。「我只是剛好在想事情,你別誤會。」該死,都已經過了這麼多年,怎麼听見他的聲音仍會心跳不已,她未免也太沒用了。
「那就好。」他的語氣還是一貫溫柔體貼。「我怕你還在生氣。」
他說到了重點,這也是那天他們來不及說的,在街上偶遇的當時,他們只忙著對望,建立八年後的第一次對話,根本來不及關系彼此的感受。
她還在生氣嗎?當然了!她氣他還沒有從她的心中離開,氣他的身影依然盤旋在她的腦海揮之不去。
「你想太多了,我干嘛生氣?」偏偏她就是無法坦然承認,她真的很氣他。
「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而且我們也已經各自嫁娶,你就不要再放在心上了。」搞到最後,她還要說謊安慰他,越想越莫名其妙。
「是啊,是我想太多了。」
也許是自己敏感,她總覺得他的語氣帶有些許的遺憾,也或許是她自己的幻覺,因為她確實希望他會遺憾,越遺憾越好。
「還記得那天我說過的話嗎?」他是個言出必行的男人,這下麻煩大了。
「你是說請我和我先生吃飯的事嗎?不必麻煩了!」她好不容易才平復的心跳,又因為他的守信而加快。
「我明白了,是你先生不願意吧?」盧禹孟第一個就想到這方面去,徹底地猜錯。
「不是!」她直覺地否認。「是因為」是因為她還沒有結婚,根本無人可問。
「還是他覺得我沒有親自邀請他沒有禮貌,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可以直接跟他聯絡——」
「不必!」柯蘊柔當場拒絕盧禹孟,以免穿幫。「你直接把時間和地址告訴我,我們到時候再踫面就好了。」
結果他們約定這個星期六晚上七點在一家知名餐廳見面,由他做東宴請他們夫婦。
完了。
沮喪不已地掛斷手機,柯蘊柔真想描死自己算了,現在她要上哪兒去找老公?
她拿著手機發呆,發著發著,突然將手機塞進包包,拿起車鑰匙往外沖,開車一路殺到好友家。
她的好友——霍思暖,和她是高中、大學的同學。兩人都喜歡美術,報名同一個社團、考進同一所大學的美術系,和她是死黨,同時也是最關心她的人。
「思暖!思暖!」柯蘊柔和霍思暖熟到走她家像在走自家廚房,無論什麼時間都可以自由進出她家。
「我在溫室!」霍思暖遠遠就听見柯蘊柔在喊她,立刻便出聲。
「思暖,我遇見盧禹孟了!」柯蘊柔氣喘栩栩地跑到溫室,霍思暖大小姐正好整已暇地在整理盆栽,一時間沒听懂她的話。
「哦,你遇見盧禹孟了——你說你遇見誰了?!」不期然听見一個消音八年的名字,霍思暖差點被手中的大剪刀剪到,一雙眼瞪的老大。
「盧禹孟,我三天前在街上遇見他!」柯蘊柔拉了一張椅子在霍思暖面前坐下,霍思暖覺得很不可思議,這未免也太扯了吧!
「你確定這不是你自己的幻覺?」盡避柯蘊柔嘴上不說,但大家都知道她的心里從未忘記盧禹孟,對他依然念念不忘。
「是幻覺就好了。」柯蘊柔苦笑,她也希望那是幻覺,無奈天不從人願。
「Shit!」霍思暖忍不住罵髒話。「台北有那麼多條街,你偏偏走那一條,你不會換條街走啊!還嫌八年前不夠傷心嗎?」
她、美晴、芳潔和蘊柔同為大學時期的好友兼戰友,四個人一起完成了不少作品,對彼此都很瞭解,也站在同一陣線。
「這種事是我能控制的嗎?我也不想遇見他啊!」柯蘊柔滿肚子委屈,霍思暖毫不客氣地拆她的台。
「真的不想遇見嗎?」她斜睨她。「還是別逞強了吧!」
霍思暖不愧是殺手級的人物,隨便一句話就能刺進柯蘊柔的心里,讓她又痛又無力反擊。
「你啊!沒救了。」霍思暖搖搖頭,算是敗給柯蘊柔的執著,美好的回憶又不能當飯吃有時還會噎著,留著干什麼?早該丟了。
柯蘊柔困窘地笑了笑,似乎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是個守著回憶不放的大笨蛋,就她一個人裝傻。
但就霍思暖的角度來看,她不是守著回憶,而是守著傷痛。有時候傷痛太深會模糊回憶、
混亂感覺,她的感覺被弄亂了,時間還停留在被拋棄那一刻。
「奇怪,怎麼沒看見思煒,他不在嗎?」不想一直圍繞這個話題打轉,柯蘊柔四下尋找只要一听見她的聲音,必定會立刻趕來和她唇槍舌戰的好友弟弟,他最愛用話激她。
「可能在上班吧,我也不知道。」對于柯蘊柔的疑問,霍思暖僅以聳肩回答,不是那麼關心弟弟的事。
「他已經開始到霍伯伯的公司上班了?」反倒是柯蘊柔比較驚訝,難得他肯乖乖听話到自家公司工作,可喜可賀。
「哪有這麼好的事?」別誤會。「他是到自己的公司上班,他自己成立了一間工作室。」
「工作室?」柯蘊柔愣了一下。「他不是學電機的嗎,電機也能成立工作室?」
「誰知道他在搞什麼鬼?」霍思暖又聳肩。「他那個人一向就是那副死德性,總是不按牌理出牌又愛搞神秘,冷漠到可以把身邊的人凍昏,要不是他是我弟弟,我真想描死他。」
這倒是,思煒確實是滿冷漠的。他對誰都不在乎,永遠都是一副酷哥樣,要不是她跟他太熟,應該也會跟其它女孩一樣不敢找他說話,光他銳利的眼神就足以嚇死人,遑論是和他親近。
「不過說也奇怪,那家伙對誰都冷冰冰,唯獨特喜歡捉弄你,真不知道他是什麼心態?」
懊不會是因為跟她有仇,就拿她的好友祭旗,如果是這樣,她也沒辦法,只好請被看上的可憐蟲自求多福。
「我也想不通。」按理說他應該尊敬她這位大他一屆的學姊才對,可他偏喜歡用手壓她的頭,好像他才是哥哥,想想真是太沒禮貌了。
「回想在校時,我還曾經幫忙學妹拿情書給他呢!」結果他竟然如此報答自己,唉!
柯蘊柔感慨。
「看吧!我就說他很難相處。」霍思暖搭腔。「我就想不通,像我脾氣這麼好的人,怎麼會有一個這麼難搞的弟弟,他根本是個怪胎。」
霍思暖說得義憤填膺,柯蘊柔卻是听得冷汗直流,心里若論難搞程度,霍思暖恐怕並不下于她弟弟。以前在大學上課的時候,她就曾經在課堂上和助理教授辯論畢加索和莫內誰畫得比較好?天曉得這兩位大師根本分屬兩個不同的畫派,可她就有辦法和助教爭得面紅耳赤,更難得的是,這位助教是迷死人不償命的型男,整個美術系甚至全校女生都迷他迷得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