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種騙子說的話太不可靠了。」
「我關心你!」她絕望的說,覺得他已離她而去。「這是真的,我發誓!」
「你只關心你自己的謊言!你像個婊子一樣的利用我,迷惑我,讓我昏頭轉向,任你擺布,告訴你——一切到此為止,上帝或許能夠原諒你,但我是萬萬不能!」
「洛克——」
「別再喊我,我和你已經無話可說。」
他說得如此恩斷義絕,抹殺他倆曾有的一切,澈底的擊垮了丹絲,她覺得她像是墜入了一個無底洞,手上只抓了一條洛克拼命要扯回去的繩索,賴西倫牧師笑得那麼和藹可親,她知道無底洞的深處,恐龍在等著她,她拉住丈夫的胳臂,苦苦哀求,「洛克,求求你…」
洛克厭惡的、長長的看她一眼,然後把她甩開別過身去,好像她是麻瘋病人。
怒基幸災樂禍尖聲大笑。「姓麥的,羅家的子兒你一個也撈不到,希望你至少從這小娼婦身上刮到一點好處!」
洛克一拳擊中怒基臉孔的正中央,怒基倒地嚎叫,血流滿面,法庭又是一陣騷動,法警匆匆趕來,洛克兩耳怒轟,恍館間听見女人的尖叫,他緩緩回過身子,看見賴西倫牧師溫潤的笑容,他拿著一條潔白的手帕去擦拭濺上丹絲那襲紫羅蘭衣服的血跡,而丹絲臉上盡是駭然之色,她尖叫又尖叫……
第七章
丹絲在翠藍的海波上浮沉,悠游自在,突然間她發現腳下有條黑影,有著又長又白的發絲,她害怕的朝岸上游去,可是怎麼游也游不到岸上,天越來越黑,她獨自飄浮在茫茫大海,眼淚和著海水彌漫頭臉……
「把愛兒的藥片吞了,好孩子,它會讓你好睡……」
睡吧,孩子,莉莉,一個柔和的聲音,那是來自過去的,沒有什麼東西敢傷害娜卡莎的小女兒。
那雙手溫柔的輕撫她的頭發,把她懷抱在胸懷,她怡然的呢哺,突然間有人把她扯開,她赤果果站在雨中猛烈發抖,那男人的失笑聲讓她撥腿狂奔……
「她不肯喝下藥湯,先生,我試過了。」
「沒關系,梅姬……」
不要喝,爸爸,她哀求,可是他不听,死亡陰影籠罩下來,她反胃嘔吐到身體兩側發痛,另一人來了,帶著野姜花的味道拍扶她的頭,她想跑走,他卻罰她唱聖歌,直唱到口干舌燥……
「對了,就這樣,再喝一口,你就會覺得好多了
「然後是洛克,天使般位立在那兒,空中浮現白發,她恐懼的哀叫,求他保護,可是他雙眼冷如寒霜,登上金光閃閃的大船走了,恐懼的白爪攫住她,赤紅雙眼燒灼她,對她耳語,太遲了,太遲了……
「別再灌她鴉片町了。「可是她不停作噩夢!」
「讓她作吧,我們無計可施了……」
她跪在祭壇前,身子遭到無情的挫擊,她逃向黑夜,逃向大海,可是一股強大的力量抓住她,將她往下按壓,海水灌入她的口腔,肺部欲裂,在最後一刻她抬頭沖過水面往上看……
那天使果然是恐龍的化身。
丹絲喘氣的從床上坐起來,拼命眨眼,眨去腦中的幻影,全身汗水淋灕,抖索不已。
她發著抖把汗濕的頭發從額前撥開,恍惚發現她在杜芬街家里的床上,身上穿著睡衣她申吟出聲,不但頭疼口干,身軀上下還僵麻酸痛。
今天作的夢比往常更可怕,她付思,雖然細節部分她都忘了。
春日的微風從窗外徐徐拂人,時間是黃昏,這時候上床還嫌太早了,丹絲懷疑她是不是病了。
洛克一定知道。
「洛克——」她的嗓音嘶啞。
她顫巍巍下慶,很奇怪自己怎麼這麼虛弱,她赤足走到鋪著厚地毯的廊上,沒有發出聲響。
「洛克?」她遲疑的喊道。
一個發福的影子端著一只盤子出現在樓梯口。「我的天,你不該起來的!」
「愛兒?」丹絲扶著門扉,油油的叫她的名字。「你怎麼在這兒?」
「謝天謝地,至少你終于醒了,可是虛弱得像只貓兒,在床上躺了六天!」費受兒一這兒搖頭。「快回床上,你不能起來隨意走動。」
「六天?」丹絲揉著兩鬢問。
「是的,你……發病倒下已經六天了,我和梅姬輪流來照顧你,好了,快回床上,我給你端了些肉湯來,大夫說你務必得保持安靜。」
她腦子不清,害怕有什麼重大事件發生而她不知道,她需要那個總能帶給她安全感的人。
「洛克呢?我要見我丈夫。」
愛兒把盤子擱在附近一張小幾,愁眉苦臉的說︰「好吧,我去找他來。」
片刻後,洛克隨愛兒登上樓梯,丹絲松了一口氣。他身著襯衫,領結松松垂在敞開的領口,頭發凌亂顯然剛用手去撥過,他看來好像十分疲倦,不過光看到他,丹絲心安了。
她展開微笑。「洛克。」
他沒有報以笑容,反之,他表情僵凝,目光冷硬,深不可測。霎時間,一切回到丹絲腦海,她的微笑消失不見。
「哦。」丹絲靠在門扉上,心神混亂,抗拒著六天前的記憶。
愛兒立刻趕到她身邊。「丹絲?」
「我——我沒事,我不會再歇斯底里了,」她抬眼看洛克。「是——血的緣故。」
「可不是。」洛克的神色冷漠得讓丹絲不寒而栗。
「拜托,麥先生,」愛兒抗議道︰「她情緒激動,所以大夫才會給她鎮靜劑!」
「是呵,激發別人的同情,這一招很管用。」
听了洛克充滿譏諷的言辭,丹絲忍氣吞聲,他不相信她是激動過度而昏厥病倒,他當她是在做假,他完全听信賴牧師所說的那一套,現在不管她再怎麼辯解,洛克也不接受她的說法,相信她絕非存心傷害他或誤解,甚至在這個事件中,她和他同樣是犧牲者!
但是她愛他,需要他,明知艱難,卻仍須一試。
「我真的是丹絲。」她急迫的說。
「那當然。」他嗤之以鼻。
「但我也是莉莉,」她的聲音如身上的絲袍一樣脆弱。「我小時候發過一場熱病,把記憶弄混了,很多事知其然但不知其所然,但是我叫什麼有什麼重要?你看不出來我還是我嗎?」
「你叫什麼很重要,想想你編造出來的故事!羅家甚至要我歸還我根本沒有收受的賞金!」
「賞金在我那兒。」她答道,覺得自己更惹他厭惡了。「大部分都在,」她說出銀行的名號。「帳戶是里南的名字。」,
「我會歸還羅家,你還瞞了我什麼?」
丹絲縮了縮,「拜托,洛克,我是真的愛你。」
「你的謊話我不會再相信了,尤其是這方面的。」他冷冷的說。
大為受傷的丹絲憤怒的抬起頭,「那我為什麼還在這兒?」
洛克別開頭,下巴抽搐了一下。「你寧可我把你拐到大街——你用于的地方?」
「那也強過在這兒受你的冷言冷語!」她噙著淚說。
「我可不想再讓報社有新聞可炒。」
原來他的決定完全是基于面子問題,根本不是看在對她的情份上,刺傷她最深的莫過于他將他們兩人曾有的甜蜜恩愛一筆勾銷,他又嚴然成為往日那個冷面無情的鐵漢了,那個將她擁在懷中,平息她的恐懼,充滿柔情蜜意的情人仿佛從來不曾存在過。
「我不會留在這兒的,」丹絲宣布,覺得自己有些狂暴。「我要去巴黎,我不會再帶給你麻煩了。」
「巴黎?」愛兒嚷道︰「你連大門都去不了!麥先生,你千萬不能讓她起這種念頭,她會害死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