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為了方泉菲的名聲、也為了一年後的分手鋪路,這樁權宜婚姻的真相,除了律師,就只有主角兩人才知道。
外人,當然是沒必要了解的。
因此,本著營造甜蜜新婚夫妻的合約精神,今晚的公開亮相,方泉菲和覃毅依然必須同前兩回參加家庭餐會一樣,表現出恩恩愛愛的模樣。
「我知道了。下車後,我會戴上該戴的面具。」
總是這樣,一點小小的失控,完全影響不了她天生的理性。
方泉菲,他臨時起意挑選的妻子,就算生氣,仍會好風度地表現出合作的態度。
真是令人佩服的理智性格啊!
「方泉菲,我有說過你是位可靠的合作對象嗎?」听著她平穩的聲音,覃毅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問。
為何忽然扯到這個?
方泉菲有些納悶,身旁這位冷血的男人是又覺得她哪里可笑想諷刺她嗎?
「類似的話,有。」知道他在等著答案,縱使不想應,方泉菲仍乖乖地回答。
「嗯,跟你合作,令人安心。」
令人安心?這是暗諷還是稱贊?
「呃,謝謝。」搞不清楚是諺語或贊言,方泉菲訥訥地應。
「不客氣。」
「哪里。」真的在稱贊她啊?!不符覃毅作風的贊許,令方泉菲不敢置信。
「總之,我討厭麻煩。」
丙然還有後續!
這句帶著明示的話,任誰听了也知道一一以下說的才是「重點」。「所以?」
「所以今晚的演出,不要辜負眾人的期望。」
意思是︰新婚夫妻該多甜蜜,就表現給大家看吧!
覃毅討厭麻煩,如果樣子做足了,那些親朗好友自然不會再碎嘴發問,為感情的問題一再作答,是很無聊的。覃毅討厭羅唆的事,所以既然要在眾人面前演戲,就徹底演好,省得麻煩。
「我懂你的意思。」
認識身旁這個男人十年,方泉菲當然了解他討厭麻煩的性格。
「那就謝謝合作了。」
「應該的。」
好大方的回答!踩下煞車,覃毅將黑色賓士安穩地停在豪宅前,對于即將上場的好戲,他倒有點好奇身旁這位正經又端莊的老婆,在領受完他的過份後,態度是否依然鎮定大方。
「那麼……開演了。」
覃毅先下車,今晚的主人富有至極,這一類重要的宴會,理所當然備有僕佣替賀客停車,他沒拔掉鑰匙,逕自繞過車頭,迎接他可人又美麗的老婆出場。
「菲,下車了。」
菲?乍听覃毅渾厚有力的聲音親昵地喚著她,方泉菲還真不習慣。
這男人,私下一向是連名帶姓三個字叫她的。
將手伸向覃毅前,方泉菲觀察了一下車外的狀況——
數名制服畢挺的侍者有秩序地站在周圍;停在他們賓士前的那輛車,是「遠鵬紡織」的黎氏夫婦;至于,繼他們之後到來的,遠遠看去,她若沒猜錯的話,應該是近日掀起台灣新聞界風暴的「紅書」出版集團的負責人——董煥昌、董潔芸父女。
想到要和董氏父女打照面,方泉菲不覺瑟縮了一下。
賀君辨和影星林新堡的緋聞,便是董氏父女發行的《名流》雙周刊率先揭露的。
除此之外,在覃毅和她發出喜貼後,這本以華人名流報導為賣點的熱門雜志,不但大篇幅的報導了婚禮的一切細節,還另闢專文揣度覃、方兩大家族商業聯姻下,兩位跌破各界眼鏡主人翁的感情生活——
小綿羊收服大野狼,柔情馴鐵漢……
終結台灣黃金單身漢的秘密,「大方實業」的美麗千金以近水樓台之姿……
惡少的感情周期預測︰據覃毅幾位親近友人的了解,這樁婚姻拖不過……
比起雜志里天花亂墜、似假亂真的報導,董氏父女的模樣更精明俐落、更市儈干練,對這種「危險人物」,方泉菲可是沒什麼愉悅的心情好面對的。
「菲。怎麼了?」
她的遲遲不下車,引來了覃毅的催促。
「沒。」
她伸出手,讓覃毅帶她下車。
菲?真刺耳!
太了解眼前這位男人的惡劣性格了,因此方泉菲明白,這聲單音節的叫喚,外人听起來有多親昵,覃毅心中的嘲諷便有多深——都是作戲啊!
「是不是太冷了?」
丙然,她的腳才在地面踏穩,覃毅便溫柔體貼的詢問。一如她猜想地。
他的左手握住她的右手,十指交把、緊緊不分;他的右掌,輕輕撫過她頰上的發絲,落在她的頸側,流連不去;他高高的身軀,微微壓低,薄唇在她腦頂徘徊,溫柔的詢問,低沉而富魅力……
方泉菲在心底嘆了口氣。.
車門尚未合上,戲便開演,覃毅今晚還真是敬業啊!
他如此賣力扮演一名深愛老婆的丈夫,方泉菲敢打賭,他身後那些侍者、甫進門的黎氏夫婦和唯恐天下不亂的黎氏父女。一定都看見、也听見了覃毅反常的溫柔表現吧!
「有你在,不冷。」
不自在地扯開嘴角一笑,方泉菲說著連自己都覺得很白痴的話,配合地扮演著幸福小妻子的角色。
「真的不冷?」
「嗯。真的。」
「可是,菲,你好像在發抖?」
廢話!你繼續枰在門口演戲,我脂肪再厚,也經不起初冬的冷風吹。
如果現場只有他們兩人,方泉菲一定會學覃毅的冷薄風格,把這句話丟到他臉上去。可惜,豎起耳朵的閑雜人等太多,她只能努力仰起頭,對覃毅柔柔一笑,以被寵愛的角色回答︰
「嗯,其實是——唔……」
呀……啊……可惡!被吻了——方泉菲的楚楚可憐尚未扮演完畢,覃毅便低頭一吻,終止了她不太高明的演技。
太過份了!這個男人一點預告也不給,想吻就吻,當她是什麼?他那些卸任的前衛豪放女伴捫嗎?更可恨的是,她的心髒跳得好快好快啊……
「菲,要專業啊……」
他薄薄的嘴,掃過她柔軟的唇瓣,在含住她的耳垂前,冷冷的提醒她。
「呃……」不知是否因軀體被騷擾緊貼,扼止了思考能力;抑或是覃毅的唇太過冷薄,凍僵了她十年前早就喪失的理智,方泉菲嬌弱地任覃毅親吻著。
「你……」
腦筋糊了、視線也迷蒙了,偏偏,在覃毅轉移陣地,將舌頭很新婚風情地探入她的唇時,她瞄到了閃過覃毅眼底的那抹惡劣——
都是在作戲啊!
她的心,在那一剎那間,有著微微的酸楚。
早知道,什麼都早知道了……
那為何還會如此難過呢?
當年她崇拜愛慕的偉岸男人,如何地變成了寡血寡情的冷漢,在她十六歲的那個冬夜,早看盡、也領受過了,不是嗎?
為了「東岩」的繼承權,他連婚姻大事都可以輕待成兒戲了,會做出這等惡劣的行為,又何需訝異呢?
濡沫相纏的四片唇.瓣,外人怎麼看,都會視為恩愛夫妻難分難舍的表現;他們豈知,浪蕩子未曾改弦易轍,對眼前新婚妻子的專情行為,其實都只是在作戲!
一個女人,尤其是一個聰明的女人,絕不該和這樣冷血寡情的男人打交道的,不是嗎?
為什麼?唉,何需再問為什麼?
方泉菲閉上眸子,掩去覃毅刺人的眼神,十分配合地投入演出。
因為,因為對象是他——她最初的暗戀。
所以甘願哪……
☆☆☆
很快地,門口那一幕,沸沸揚揚地在整個宴會傳了開來。
……如先前豪華婚禮上的溫柔專情,「東岩」惡少難分難分地纏吻著妻子,不因結婚近一個月的時間,有所改變……
痹戾酷少成了深情的新好男人,這可真是天大的新聞啊!
謗據覃毅過去換女人的速度認定會有好戲看的人,通通大吃了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