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該死的天殺的女人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以為他在看風景嗎?並不。他只是很氣,氣到失去理智,氣到突發奇想地認為只要站在高樓上居高臨下俯視,就可以把這座城市所有人的一舉一動都觀察得十分細微,當然還包括那個甩了他的笨蛋。
他低頭咒了幾句!這輩子都是他甩別人,從來就沒有別人甩他的份,沒想到他真的被甩了,還是被一個貌不驚人的女人給甩了!思及此,他再度聚精會神地將精神全副花在觀察高樓底下的人物。管它每個人看起來都像螞蟻一般小,他視力一點五,可好得很……
他很火。因為他委托了十數家徵信社,但到目前為止,沒有任何一家有回音。其實這也不能全怪徵信社,畢竟林意真消失還不到二十四小時。只是誰也不能要求一個生平首度被甩的男人保持理智就是,就好比不能要求一頭豬背《論語》一樣。
「總裁?總裁?您在忙嗎?」秘書的聲音透過對講機傳進來,喊了上司許久都未回應,一頭霧水地問。
他「哼」了一聲,了無生趣的樣子。
「十一點鐘大陸、馬來西亞的聯點廠務視訊會議……」
「取消。」
「呃……是的。那麼十二點鐘和美國‘杰森藥廠’代表在‘悅來’有飯局……」
「推了。」
「呃……是的。那麼今天的所有行程……」秘書捏了把冷汗。
「全部取消。」
不敢相信啊,工作狂樊御居然會想罷工,出了什麼怪事了嗎?
「總裁,您身體不適嗎?」遲疑了一會兒,秘書小心翼翼地問著。對講機里,秘書聲音听起來有點緊張。
「再好也不過了。」他幾乎咬牙切齒地講。「王秘書,到目前為止有徵信社的人撥電話進來嗎?」
「沒、沒有。」王秘書力圖保持聲調平穩。
「很好。」樊御的嘴角泛起冷笑。「樊氏版圖需要再增加一個徵信調查部門才是,你呈個評估報告上來,愈快愈好。」一群沒有效率的飯桶,是不配掌握全台灣徵信業務商機的,樊氏是該出面整頓整頓了。
「徵信業務?是……是的,總裁,還有其它吩咐嗎?」
「別讓任何人打擾我。」
「是的。」
「王秘書……你進來一下。」樊御沉聲道,一雙鷹隼般銳利的眼仍緊盯著底下繁華世界。
叩叩……敲門聲立刻響起,王秘書難掩緊張神色地走了進來。
「總裁……有何吩咐?」她非常訝異上司居然有閑情逸致看風景。
苞著他做事五年,王秘書對樊御是欣賞有加的。雖然是企業家第二代,樊御絲毫沒有公子哥浮夸只重享受的性格,他的工作態度一向是認真冷靜且一絲不苟,從來就不曾見過他將私人情緒牽涉到工作上,時時刻刻都保持著最佳戰備狀況,這才是她的老板。所以進門見到背著窗看風景的老板,才會吃了很大一驚。
站在落地窗前的樊御並未轉身,但高大身軀就已釋放出讓人窒息的龐大壓力。
王秘書提醒自己要注意一日一行,因為老板目前看起來很不快,就好像是暴風雨即將來襲前的平靜。
「王秘書,你曾經提到你是南部人。」這聲音听起很冷淡。
王秘書的心「怦、怦」地跳了兩大下。「沒錯,我老家是在高雄。」
上司問的是什麼怪問題?她上司一向是公私分明的,上班時間從不談私事,南部人……南部人又怎麼了?難不成她上司有「地域歧視」?
「你是怎麼來台北發展的?」樊御依然沒有轉身,逕自望向窗外。
「嗯?」這又是什麼怪問題?王秘書冷汗直流。「大學畢業後就只身一人從高雄上來台北工作。」這樣的回答可以嗎?王秘書深覺自己宛如走在地雷區里,一個不小心就肝腦涂地了。
「你剛來台北的時候,在哪個地方落腳?這樣問吧……你們南部人一開始上來台北發展,最可能會在哪里租房子?」樊御緩緩轉過身,卻見王秘書臉色發白。「你別緊張,我只是隨口問問罷了。」
王秘書心跳響如雷鳴……隨口問問?憑上司那嚴酷的臉、那危險的眼神,分明在告訴她,若還想保住飯碗的話,千萬要認真回答。
「一般而言,租房子應該會看地點離公司近不近……」不得不戰戰兢兢啊。
「如果你還沒找到工作,又是只身一人來台北呢?」攏聚的眉頭說明了他有多麼不耐煩。
「那我就會考慮租金房價……因為還沒找到工作,所以應該會找一個離商業區近,而租金又便宜的地點吧……」
「台北市有哪幾個地區是你們南部人最喜歡租賃的地方?」他雙手環胸,撫著下巴認真地思考著。
「像……普淡社區、大同新村、仁德新城附近都可以納入考慮……」
「你覺得你務實嗎?」務實的人和務實的人會有相同的思考模式的。
這也要納入年度考績嗎?王秘書想破頭也模不著上司的想法。
「我個人認為,我應該可以算是一個務實的人……吧?」這種回答中肯嗎?
樊御點點頭。「沒事了,你可以下去了。」看起來若有所思。
王秘書簡直要感激涕零了,她飛快地轉身想離開這個奇怪又可怕的男人,誰知手才一踫到門板,身後就又傳來她上司的聲音——
「等等。」
嗚。王秘書一張臉立刻垮了下來,不過在轉身面對上司時又回復專業干練表情。
「還有什麼可以為您服務的呢?」
樊御拿起西裝外套。「待會兒我要去巡視管理部在仁德新城附近新蓋大樓的工程進度,你安排一下。」
「是的。」看來上司真的有問題。
王秘書頓時心頭肉狂跳。樊御日理萬機,像這種巡視新蓋大樓的小事,哪里需要他親自出馬啊?上司究竟是吃錯什麼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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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德新城樊氏建築工地,樊氏新建大樓正加緊施工著。
一群人從工地地下室走出,包圍在其中的是頭戴工程帽的樊御。
「工程費用方面,因為國際鋼鐵價格大幅上漲,總工程費用可能會比原先估計高出八千萬元。」陪同樊御巡視工地的工程部主任如是說。
總裁的臉看起來很臭。工程部主任掏出口袋中的手帕頻頻拭汗,從听到上司要來突襲巡視的那一刻起,心跳聲就像打雷一般怦怦作響,沒有停過。
總裁身邊的王秘書丟給他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目前施工進度超前百分之八,若沒意外,全部工程可望在明年二月竣工。」
听了這番話,總裁的臉還是一樣臭。豆大的汗珠不停地從工程部主任的臉上一顆顆下墜,分不清是工地炎熱,還是過於緊張所致。
他們一行人走出工地外圍安全警戒線,中午時分的大太陽毫不留情地發揮熱度,火辣辣地照在這一群西裝革履的人身上。樊氏新建的管理部大樓位於仁德新城最繁華的辦公區,中午時分人來人往,大多都是附近公司行號的事務員,利用午休時間出來用餐。
「陳主任。」樊御道。一張俊容面無表情,眼神甚至是略帶不快的。
「是的。」陳主任恭敬得只差沒低頭哈腰了。
「這附近可有便宜的租屋處?」
「呃?」
正當陳主任錯愕之際,工人從工地另一處跑來,低頭在陳主任耳邊講了一些話。
「把人趕走就好了啊,這種小事還來問我,你是豬嗎?」陳主任背過身對著那名工人低語,賞了工人一枚超大衛生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