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再喊我一遍嗎?」淚珠沿著她憔悴的臉龐,滴落在他的心坎上。
「我的霏兒……」他泫然重復道,堅實的胸膛起伏加劇,兩行熱淚忽然自他緊閉的眼眸中叛逃,泄漏出他有多麼不堪一擊。
意外驚覺的玄若霏,頓時忘了哭泣,只是抬起頭來,怔怔地望著他。
「哥!」玄若霏仿佛進行什麼神聖的儀式般,懷著一顆最虔誠的心,溫柔地一一吻去他臉上的淚。
隨著她柔軟身軀的移動,以及如蝶吻般不停落在他頰畔的輕柔踫觸,玄知燁的身體開始起了某種炙熱的反應。
「霏兒,可不可以拜托你,別再壓著我了?」他的氣息不自覺就得濁重,眸色也跟著逐漸加深。
「不可以。」她斷然拒絕,還故意唱反調,將小臉埋回他的胸前。
「霏兒?」汗水自他額際緩緩滑下。
「進練琴室之前,我就下定決心了,今晚,你若是踏進琴房,那就表示老天爺還垂憐我們,允許我們最後一次以情人的身份告別。」她鼓起畢生最大的勇氣,專注地直視著他那雙好看的眼楮,頗有挑戰他自制力的意味。
他眼神飄忽,不敢迎視她那雙純真卻又富有魔力的眸子,深怕受到絲毫影響。
無疑的,她那張清純秀顏,正清楚寫著某種他難以承受的渴望。
玄知燁自然心知肚明,答應她,遠比拒絕她來得容易多了,畢竟,在他心底,也始終辛苦地壓抑著相同的「渴望」。
「這是最後一次了。」輕微的發燒雖然教她有些昏沉,但是,她此刻只想要記住,自己最愛的人是玄知燁,其余的壓根兒就不重要。
「我們能屬于彼此的機會只剩下今晚了,求你不要推開我。」她淚眼迷蒙地說,語氣多麼卑微,多麼惹人心疼。
玄知燁無奈的嘆息後,一個翻身,帶領她共赴地獄火海,徹底纏綿燃燒,直到雙雙化為灰燼。
第10章(1)
深夜里,玄若霏帶著偷偷打包好的行李,靜靜站在哥哥的房門前。
必于那晚,在練琴室里所發生的一切,她這輩子都不後悔,因為她只是想在離開前再偷且點他的溫柔,再偷一點他們的回憶,這樣應該不算貪心吧?
今後,她會努力將對于玄知燁的愛,小心翼翼地封印在心底,並真摯的給予他無限祝福。
即使他的身邊將有女人名正言順的進駐,但,只要他的心曾經完整屬于過她,那麼她應該要懂得知足了。
他們永遠不屬于彼此,就像磁鐵的兩級。
即便,因為固執一度拉近過距離;最後,仍舊必須各據一方。
佇立了好一會兒,她總算下定決心,將手上的信封塞入房門底下的縫隙。
「再見了,知曄……我親愛的哥哥。」她梗咽說完,傾身將累濕的臉頰依靠在門上,禁不住又低聲啜泣了起來。
良久,努力收拾好淚水後,她終于忍痛轉身離去,獨自前往未知的將來。
當她即將消失在樓梯口前,那道房門,卻無聲無息地被打開了——
「再見了,霏兒……」玄知曄的雙眼彌漫著濃濃霧氣,他知道這是最後一次深情的喚她。
他一手使勁抓住門框,另一手則緊握著拳頭,提醒自己別想再試圖挽回什麼。
放手吧!就這樣默默地目送著她,走出他的世界。畢竟,現在的他,除了衷心的祝福,與永無止盡的想念之外,根本無法再給予她任何東西了。
他緩緩掩上酸澀的眼眶,對著空氣沉痛低語。「霏兒,這輩子,我永遠欠你一個幸福的未來。」
但願,少了他和這個家的牽絆,她能夠活得更加自在、快樂,這是他此生僅剩的願望。
她無法親眼看著玄知曄走上幸福紅毯,害怕自己承受不住悲傷的重量,只好選擇不告而別,在哥哥婚禮前幾天,趁夜悄悄離開台灣。
她先回到芝加哥繼續完成學業,希望借由忙碌的課業與生活,轉移自己極度悲傷的心情。
後來,她如願取得研究所學位,又在教授的鼓勵下,以全額獎學金朝企管博士之路邁進。
乍看充實,但卻空虛寂寞的日子,就在漫無止盡的思念中,緩慢度過了一年又一年。
「若霏,你的臉色不太好,身體不舒服嗎?」對座的華人好友關心道。
「我沒事,大概是昨晚沒睡好。」玄若霏隨口道,面色蒼白得憔悴。
「又夢到你哥了嗎?」好友小心翼翼地試探,深怕不慎觸痛到她的傷口。
經過一段長時間的旁敲側擊,好友總算大致了解這對「兄妹」的揪心戀情,也深深為他們感到遺憾。但身為局外人的她,不方便發表任何意見,只能多關心一下姐妹淘。
「沒辦法,我想忘也忘不掉。」玄若霏習慣性地揚起嘴角,似笑非笑地說,目光落在不知名的遙遠方向。
盡避他們已不再聯絡,但她總是不忘提醒自己要微笑生活,千萬不可成天以淚洗面,辜負了他當初的一片苦心。
好好照顧自己,讓自己活得更加多采多姿,即是她唯一能回報玄知曄深情意重的方式。
「他不是結婚兩年多了,或許現在連孩子都有了,就算你再怎麼舍不得,也該把他放下了。」
「你有沒有經歷過一種無力感?」她將投注在遠方的視線收回,垂眸凝睇著自己平放在桌面上的手背。
當玄知曄在台灣舉行婚禮時,置身在芝加哥的她,特意跑去刺青,在自己那白皙的左手無名指上,紋下一枚小小的火焰圖案。
那枚火焰印記遠遠一看,就像是戴在手上的戒指一樣。那火焰正象征著她心目中,如同火焰一般耀眼燃燒的玄知曄。
「什麼樣的無力感?」好友不免有些疑惑。
「明明用盡力氣需要遺忘,卻反而記得更牢。」玄若霏雙手掩面,聲音听起來充滿了沮喪。
這些年來,她已經盡量避免踫觸任何有關台灣、有關玄知曄的消息。可是,為何他每晚依然出在她的夢里?
「若霏,也許是你用錯了方法?」好友起身,繞到桌子的另一端,輕輕拍撫著肩膀開始顫抖的玄若霏。
「到底該如何去遺忘那麼深愛過的人呢?」她轉身抱住好友。
「如果,有個男人曾教你刻骨銘心,為什麼非得把他忘掉不可?」好友忍不住苞著鼻酸了起來。
「可是,不斷地反復思念,讓我覺得自己快要發瘋了。」玄若霏突然放縱大哭。
以往只能淚珠暗吞的孤寂日子,她真的受夠了!現在她完全不想繼續裝作堅強、勇敢,她只渴望盡情釋放所有的委屈。
兩個旅居異國的年輕女孩,就這樣抱在一塊,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場。末了,還是個性較為豁達、樂觀的友人,率先恢復冷靜——
「若霏,你的痛苦是因為無法遺忘,既然忘不了,那就停止吧!」
「停止?」玄若霏吸了吸鼻子,不明白好友的語意。
「停止跟自己過不去。」好友說完,又稍微思索了一下,才接著解釋。「其實,思念就好比溺水一樣,你越拼命掙扎,越容易往下沉淪。不過,你要是可以試著放松自己,很快地就能夠
自動浮出水面,及時獲救。」
「不要過度壓抑自己,那只會得到更大的反效果。」好友柔聲說道。
「所以?」她下意識地屏住氣息。
「不要堅持跟自己的心抵抗,思念他的時候就盡量去想吧。等到有一天,你徹底適應了那股思念,你就不再感覺到痛苦了。」
聞言,玄若霏豁然開朗了,眸底堆積的憂郁逐漸淡去,她破涕為笑,細致的臉蛋上總算露出了許久不見的朝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