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覺得……為什麼你原本催我吃完飯就快離開,但去接一通電話回來,態度就一百八十度轉變的留下我,究竟是什麼原因……」她頓了會,然後一鼓作氣說道︰「讓你良心發現,要幫我的忙?」
「那是因為……」糟了,沒準備台詞。
「你喜歡我對不對?看我被老外釣,你心里不是滋味,所以要看著我,是不是?」她並不覺得被人喜歡有什麼好了不起的,這種事她以前也常常踫到,「其實也沒什麼啦,這種事我踫多了,一下子就感覺得出來。」
「我喜歡你?!」孫嘉桓打死不願承認。
「沒……沒有嗎?」潘莛秀出她最引以為傲的雙腿,「你們男人不是都愛看長腿美眉?」
他第一次看到有女人這麼主動,大方把自己最優的地方表現出來。
他仔細欣賞她修長的美腿,說實在的,她的身材比例確實趨近完美,而照他看來,稱她為九頭身美女一點也不為過,只不過看她顧盼飛揚,下巴微抬,一副神氣巴拉的樣子,要是真給她夸下去,那他在氣勢上豈不是矮了她一截。
「你腿是很長啦,不過……你的脖子看起來也很長,我覺得你真的很像長頸鹿耶,長頸鹿你懂不懂,就是行動很笨拙,頸長腳長,可是一點美感都沒有的動物,有看過嗎?」他面無表情,虧得她錯愕呆傻。
「你……你說什麼?長、長頸鹿?」大傷人了,竟然說她是長頸鹿?她長到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被人這麼說。
「是啊,長頸鹿,你不要以為我突然想幫你是喜歡你,那純粹是看你可憐而已,請你不要往自己臉上貼金,OK?」說完,他逕自往房門走去,才到門口,又轉身說道︰「東西趕緊整理整理,等會晚餐由你準備,菜都在廚房冰箱里,記住,要煮好吃一點,我可是很挑的。」
她站在原地動也不動,雙肩下垂,頭部微低。她好想哭喔,哭自己為什麼到義大利來作白日夢?哭自己為什麼那麼不小心被扒手光顧?哭自己為什麼會那麼背,踫到一個只會欺負她,一點也沒有同胞愛的台灣人。
「我……我知道了……」
她的哽咽聲悄悄地飄進孫嘉桓耳里,突然間,他覺得自己的天靈蓋好象被一道閃電劈中,震醒他的意識。
他剛剛說那些是不是太過分了,講女生是長頸鹿好象很不恰當,他的嘴干麼這麼壞,是不是被曇煙拋棄,才會對女生產生憎恨?曇煙是曇煙,潘莛是潘莛,兩人毫不相干,他怎能拿她當出氣筒,將對女人的不滿情緒通通發泄在她身上。
潘莛打開行李,將衣服一件件擺進置衣間,同時還抽著面紙擦眼淚。她真是委屈到家,要不是淪落異鄉,求助無門,她絕對不會為了賺那幾萬塊的機票錢,受盡百般凌辱也不能回嘴。
「你……你對歌劇有沒有興趣,今晚在歌劇院上演『茶花女』,你陪我去看,如何?」他態度放軟,口氣緩和,看似在賠罪,但他並沒有對剛才的言行做出任何致歉行為。
「我是女佣,怎能跟雇主去听歌劇,你自己去看好了,我還得在家洗衣服,拖地、洗馬桶。」把最後一件衣服放進置衣間,潘莛抹淚,正視著他說道︰「我要換衣服,能不能麻煩你出去一下!」
「這出戲的票很難買,想說你應該會喜歡,所以才托朋友多訂一張,你最好考慮清楚。」看她兩顆眼珠子還是跟母獅一樣不友善,孫嘉桓只好再把身段壓低一點,「你陪我去好不好,一個人看戲真的很無聊。」
「不要不要不要,我不想看,你听不懂國語嗎?」
「好,我為剛才不當的言行跟你道歉,這下總可以了吧!」他想她在乎的應該是這個才對。
「叫我長頸鹿,你才是大狗熊。」
他是大狗熊?像嗎?
「對,我是大狗熊,麻煩你陪大狗熊去看戲,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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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出「茶花女」已在羅馬整整上演兩個月,場場爆滿,尤其到了周末,更是門庭若市,人潮絡繹不絕。
在入場前,潘莛先去了趟洗手間,等到兩人就座後,她赫然發現,她的腳鏈竟然不見了!
「糟了,完蛋了,怎麼會這樣子……」開場前十分鐘,她才發現自己右腳踝上的一條K金腳鏈不翼而飛。
「你在找什麼?」看見她一臉慌張,他不禁關心問道。
「腳鏈,是我最好的姊妹去LA旅行時買回來送我的,糟了啦,怎麼會弄丟呢?可能是剛剛去洗手間回來時跑太快,所以在半路松掉了吧!」她二話不說,起身就要往劇場外沖。
「等等,戲就要開演了,你要去哪?」他喝住她。
「去找腳鏈啊,反正現在又還沒開演,我去找一下就回來。」
「不就是一條腳鏈,我再買給你就好了,何必辛苦地跑回去找。」他無法理解,這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干麼這麼大費周章。
「那條腳鏈對我來說意義非凡,所以我非找到不可,你放心好了,我很快就會回來的。」不等他再開口,潘莛已經跑了出去。
沿著剛剛進場的路線,她仔細往回梭巡,她的雙眼就像雷達般在劇院門口,還有洗手間內外仔細尋找,絕不放過任何一點蛛絲馬跡。
「剛剛我在這里小跑步過,應該是在這附近才對呀……」在洗手間外十公尺處,她采地毯式搜索,從牆角到圓柱邊,任何小細節都沒錯過。
再過不到三分鐘,歌劇就要正式開演,長廊上的人群大多已就定位,人越少,她心越急。
就在這時候,一雙擦得晶亮的皮鞋走進她的視線範圍內,潘莛順著那雙鞋往上看,是一套品質高尚的西裝,西裝上的臉孔,是極富優雅氣息的亞洲帥哥。
「小姐,請問你在找什麼?」男子用極為親切熟悉的中文問道。
「我在……找……找一條腳鏈。」對方氣質出眾,說話口氣像夏夜南風呢喃,比起孫嘉桓的雞貓子鬼叫好听一百倍。
「是不是這條?」男子伸出手,緊握的拳頭打開,那條讓她找得千辛萬苦的腳鏈,頓時呈現眼前。
那種失而復得的愉悅感,讓她開心地想要跳起來歡呼,她拿起腳鏈,不停點頭說道︰「沒錯,這就是我丟掉的那條,你看,跟我左腳上的這條一模一樣,我沒騙你,是真的。」
「我沒說你騙我,我本來要送到劇院的辦公室去,既然是你的,我當然要物歸原主。」
「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我剛從外頭進來,去上完洗手間後,在那邊那株大盆栽邊發現的。」他指向不遠處的一棵侏儒棕櫚樹。
原來是在那里,她想起來了,剛剛她就是在那里絆了一下,應該就是在扭到的那一瞬間,腳鏈擺動幅度太大才松掉的吧!
「真是謝謝你,這條腳鏈對我來說意義重大,要是找不回來,我就太對不起我最好的朋友了。」幸好沒丟,這下總算松了一口氣。
「看來你很在乎朋友送給你的禮物,你好,我叫江雲呈,很高興能在這麼遙遠的地方踫到同故鄉的人。」他主動伸手問好,極具紳士風範。
「你、你也是台灣人?」
「是的。」
「你怎麼曉得我是從台灣來的?」
「听口音就知道了,你沒有大陸人那種腔調。」
「你好,我叫潘莛,再次謝謝你幫我找回我的腳鏈。」她深深一鞠躬。這個男人看起來頗具藝術氣息,全身上下散發著一種貴族般的氣質,讓她自然而然以禮相待,不像那個孫嘉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