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們怎會知道,這兩碗冰是她花了三個多小時,要買給她家阿娜答吃的,那意義非同小可,不過,誰知道他們愛得多甜蜜、多纏綿悱惻、刻骨銘心,反正,欺負小孩就是欺負小孩,這是明擺的事實,賴也賴不掉。
最後,小男孩在層層路人擁護下,像個小惡霸似的囂張離去,離去前,還不忘偷偷朝她扮個鬼臉。
氣啊!一把火氣得虞唯鈴額冒青筋,不過,她也莫可奈何,總不能在大馬路上打小孩吧。現在小孩精得很,要真踫了他們,搞不好上法院告她一狀,打起官司,她更吃不完兜著走。
算了,踫到這種煞星,算她倒楣,望著地上一灘冰水,她心情雖然難過,但「覆冰難收」,再難過也于事無補。
唯今之計,只有再重新來過。天啊!這回還要不要再排三小時啊?
「報告總經理,這回我們的策略相當成功,堅持不在太多地方設點,以特有的口味搶攻年輕人的市場,讓我們這一季的營收相當豐碩。」行銷部經理起立報告。對于東京甜如蜜買氣一片長紅,在市場上發燒到不行的現況,很滿意地呈報給總經理蒲俊佑。
「許多百貨公司都歡迎我們前去設櫃,還開出相當優渥的條件,不知總經理是否願意打鐵趁熱,考慮再增設幾個點,如此一來,下一季的成績想必會更加亮眼。」業務部經理認為時機已經成熟,在商品正熱得強強滾時,百貨公司又願意開出優惠的承租金和抽佣減免的條件,何不順水推舟,海撈一筆。
坐在主位,一直沉靜寡言的蒲俊佑,修長的眼瞇成一條細線,雙手交握、兩肘支在桌上,嚴俊的五官輪廓極深,眼瞳黑而深邃、鼻骨高挺,渾然天成的優雅舉止和沉穩內斂的氣質,完全就是企業家的典型風範。
他思考了會,目光掃視會議桌上的每位主管。「目前暫不考慮再設其他的點,所謂物以稀為貴,東西要少,才會造成旋風,要是普及了,熱潮很快就會燒退。」
他頓了會,目光看向左手邊的采購組組長。「繼續收購日本玉川水抹茶,不管用多高的價格,都得把這一季最新的春茶全部購得,還有丹波大納言紅豆,就連他們的庫存品,也要在兩個星期內全部運抵來台,這兩樣東西是造成別家無法仿制的重要關鍵,謹記,洛陽紙貴,才能造成一枝獨秀。」
他高瞻遠矚的見解,贏得下頭主管們一致贊同。
這次,他們進軍來台,首推的東京甜如蜜致勝關鍵就在于抹茶是使用日本最上品的綠茶玉川水。有「抹茶碧玉」之稱,形容其色如碧、珍貴如玉,由于產量少,口味又獨特,比起一般抹茶清香順口,這是他們的秘密武器,也是能佔有市場的主因之一。
此刻,接近晚上九點,公司仍在運作,總經理還沒下班前,其他的主管沒人敢動,大伙都曉得他們出了一個工作狂上司,不過大家還是很賣力替他工作,原因無他,總經理相當重視員工福利,在發放獎金時他可一點也不手軟。
就在這時,蒲俊佑的手機響了起來,只見他點頭接起靜靜听了好一會,說了句「我知道了」就掛斷。
「好了,今天耽誤大家很多時間,早點回去休息吧。」說完他站起身,挺拔雄偉的體魄,叫人看了屏氣凝神。
不少女主管看得痴迷,直到他走出會議室,那花痴般的表情還在。
蒲俊佑走出會議室後,直接搭乘電梯到地下室,不一會銀色保時捷開出停車場,直往天母家中而去。
案母遠居美國,大哥三年前驟逝,三弟對從商不感興趣,獨自在維也納修習音樂,因此,他得一肩挑超重責大任,撐起父親留下的食品產業。
蒲家最早是以餅干業起家,近年來轉型朝向多元化發展,研發出多種精致點心,在食品業佔有數一數二的龍頭地位。能夠在業界屹立不搖,全歸功于蒲俊佑懂得抓住時勢趨向,了解年輕人喜愛的口味,加上哈日風潮盛行,所以,蒲家雙親對他是相當信任,安穩在美國過著閑居的日子。
原本他的日子在忙碌與充實中渡過,一個人生活得也算自在,誰知道,原本在美國的小弟蒲俊儀,放暑假硬要回來台灣,只因想念家里養的三只狗。
三只狗分別是黃金獵犬Cash、拉不拉多Money和米格魯Dollar。
他和小弟一樣愛狗成痴,只是家里三只狗頑皮得要命,就算請了專人訓練,也無法把牠們教好,這點,頗令他頭疼。
但對三只狗寶貝,他既舍不得打,也舍不得罵,每次牠們一闖禍,看到牠們歪著頭,一臉無辜,就什麼氣都完全不見了。
可是不教,牠們則是越來越皮,真不知該拿牠們如何是好。
車子行經中山北路一路往天母方向而去,經過天母棒球場,最後駛向一處林蔭大道,過沒多久,便看到一處庭院內種滿櫻花樹的獨棟三層樓別墅,紅瓦白牆,感覺格外典雅高尚。
蒲俊佑踏出車門,有別于以往,沒有三只活蹦亂跳的小狽自動撲上前歡迎主人歸來的戲碼,過于安靜的感覺,反倒讓他不自在了起來。
Dollar因為腸胃不適,所以還在獸醫院,至于Cash被俊儀帶到朋友家玩,剛剛旺伯來電告知他們就在回家途中,算算時間,也該回來了,但就算這兩只寶貝不在家中,Money也該在吧?如果牠在家的話,照理說會跑出來迎接他,可是怎麼反常不見牠的蹤影。
帶著疑惑走進家門,他發現Money被旺嫂用狗煉牽著,乖乖趴伏在她腳邊,見到主人歸來,臉上表情短暫興奮一下,又馬上垮了下來,嗚咽幾聲,隨即趴在地上,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
「二少爺,您回來了!」旺嫂恭敬向他微微頷首,瘦削枯干的臉龐有著一貫嚴肅的表情。
蒲俊佑正想問她Money發生了什麼事時,赫然發現放在客廳價值一百萬元的古伊萬里彩繪大瓷盤自架上消失,一時情緒翻攪,臉色當場沉了下來,「瓷盤呢?怎麼不見了?」他身上所散發出的氣勢,就連空氣也瞬間凝結起來。
旺嫂力圖鎮定,眼角朝Money一掃,冷冷說道︰「二少爺,Money還是沒有學乖,你對牠們的期望,我看是高了些。」
話一說完,他便把責難的目光掃向趴在地上,眼帶哀愁的Money。
「以後不許Money進到屋內,牠的活動範圍僅只限于庭院。」
听到這樣的宣判,Money好像有所領悟,發出不平之鳴,嗚嗚地想替自己辯駁。
只可惜,牠不會說話,只能默默地接受不公平的審判。
「二少爺,你不要相信狗真能教得會,畜牲就是畜牲,和人畢竟是有差別的。」旺嫂臉上兩道深深法令紋,讓人感覺到她相當地陰沉且重心機。
「好了,別再說了,把牠帶出去吧。」蒲俊佑深吸口氣,不想再討論這個話題,只不過,當他準備走上二樓時,一個驀然回頭,問了一句,「打碎的瓷盤呢?現在在什麼地方?」
旺嫂身子微微一顫,很快恢復鎮定。「二少爺,這碎片留在家里我怕會有危險,所以丟了。」
他雖覺得她處理得不妥,但丟了就丟了,也就不好再說什麼。
而當他不經意將目光瞟向Money時,見牠哀怨的眼神彷佛想傳達什麼,只不過,他沒心思在這上頭,隨即收回目光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