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院長是個很慈祥的中年人,徐彬誠也是一個很溫和的人,兩人輪流安慰她,給她建立心理建設。
她莫名想起徐妍桑,有這樣的爸爸、哥哥,她應該不會是什麼陰險狠毒的女人,是愛讓她迷失方向,恨讓她悖離自我。
「徐伯伯,我不會害怕的,有你們這麼多人照顧我,我會很快把病傍養好,不會讓大家替我擔心的。」不想讓他們操心,她盡量展現出樂觀進取的一面。
「對,就是該這樣,妳好好休息,等會我叫護士來替妳抽血,記住,從現在起,妳要忌口,太咸、太油的東西都不準踫了,明白嗎?」看到她的善解人意,徐鳳笙打從心里喜歡上這個女孩。
難怪羿暹會選擇她,一想到女兒那盛氣凌人,對男人總是頤指氣使的樣子,哪有男人會願意跟她相處在一塊。
「那就讓羿暹在這陪陪妳,我們晚點再過來看妳。」徐彬誠說道。
兩人跟蔣羿暹交換些意見後離去。
徐鳳笙為碧菡所挑選的病房,采光良好、空氣流通,是院里數一數二、最上等的病房,窗明幾淨,寧靜幽雅,有個人的電視和冰箱,就連衛浴設備都打掃得一塵不染。
「羿暹,剛剛徐院長是在安慰我,對不對?」
「妳又在胡思亂想了。」
碧菡沉默了會,听著窗外風吹過沙沙的樹葉聲,心情其實很平靜。
「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老實跟你說吧,那天在做完健康檢查後,我自己也去找了醫生,我知道我的情況並不樂觀。」她仰起臉,想讓他知道一切都不必再隱瞞。「我知道,就算我得了不治之癥,你也不會告訴我的。」
「妳要對我和徐院長有信心,現在醫學這麼進步,只要及早發現及早治療,什麼病都能治得好的。」他拂開她額前的發,笑笑地看著她。
「羿暹,我的病是不是需要做很多的化療?」她看著天花板,口氣听不出一絲起伏。
她突然間的問話,讓蔣羿逞一時措手不及。她端視他的表情,看得出他有口難言。
「你不用擔心,我一點都不怕,我知道頭發會掉、臉會變丑、體力會變差,但只要有一線活下去的希望,我都會好好把握。」
「不會的,妳不會變丑的,現在我和徐院長已經開始著手,評估如何替妳動手術,只要手術一結束,妳就不需要做化療,只要好好修養,病就會好的。」他不停說著很正面的話,讓她能對自己的身體更具信心。
她伸出手,模著他那張好看的臉。「我听你的,不哭不吵,讓你好好地準備,好不好?」
「乖,碧菡,我知道妳最乖,最不會讓我擔心了。」
「等到手術結束,你是不是就要娶我了?」
「沒錯,我要在海邊的小教堂,辦一場很有夏天味道的婚禮。」他勾勒出一片美景。
她彷佛听到海濤聲,還有教堂的鐘聲響著,暖暖的陽光灑在臉上,還有一整片的百合花海,一大群鴿子朝向天空翱翔而飛……
「羿逞,我好累,想睡一下下,你要是有事,你先去忙吧!」
「我沒事,我在旁邊陪妳睡。」
他躺在她身邊,與她共枕在雪白的枕頭上,他聞著她發上的香味,彷佛又回到小時候,那個打著雷的夜晚。
「想不想听我說故事?」
「想。」
「從前從前,有一個拇指姑娘……」
听著听著,碧菡漸漸進入夢鄉,在夢中,她看到他第一次來到她家,陪她做功課、吃章魚燒,還有整夜她蜷縮在他身邊,听他說故事的那個夜晚……
第十章
「蔣醫生,院長找你,麻煩你現在過去一下。」一名護士走進碧菡的病房,輕輕叫著。
「噓!」蔣羿暹朝她比個噤聲的動作,要她有話到外頭去說。
確定碧菡已經睡著,他這才放心的與護士一起走出去。
然而,就在他離開沒多久,房門又被悄悄推開。
一道黑影迅速閃進,喀的一聲,門立刻被反鎖。
從俞碧菡住院的那一刻起,徐妍桑就知道了,怎奈蔣羿暹寸步不離的守在病床邊,讓她和俞碧菡一直沒有單獨面對面的機會。
她只好找個護士,幫她演出調虎離山之計,好讓她有機可乘,會一會這個令她咬牙切齒的女人。
床頭前的日光燈亮著,碧菡安詳的睡相一覽無遺。
就是這樣一張清純無辜的小臉,將羿暹搞得意亂情迷,七葷八素,就是這樣一張惹人憐愛的小臉,讓羿暹對她念念不忘,至死不渝。
若是讓這張臉永遠從世上消失,羿暹就會死心,就算傷心,時間一久,也會漸漸淡忘。
沒錯,只要她一死,所有的恐懼與仇恨,終將一掃而盡。
看著床邊的點滴,正規律地滴落著,徐妍桑手上拿著從醫院里偷來的氰酸鉀冷笑著,只要將此液體注入進去,保證她就能一覺不醒,永久長眠了。
呵呵,俞碧菡,別怪我心狠手辣,這是妳逼我的,誰叫妳自己那麼不上道,既然已經離開了,何必又回來,是妳破壞了我的幸福,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妳自找的……
銳利的針頭,慢慢朝向輸液管的方向而去,她揚起一抹殘酷的笑意,再見了俞碧菡,下輩子有機會,再把羿暹讓給妳……
然而,就在針頭要注入到點滴時,她的腳指頭突然踢到一旁的鐵櫃,擺在上頭的隻果被這麼一撞,全部滾落下來。
一向淺眠的碧菡當然被吵醒了,她稍稍轉了個身,意識蒙的掀開眼皮,發現一個模糊的身影站在她的面前。
「誰……誰呀?」她看清楚眼前這美麗女子,吃驚一喚,「徐妍……妍桑?」
見她蘇醒過來,徐妍桑嚇得忙將雙手往背後一藏。
而再看到她,碧菡不但對她沒有憎恨,反而還對她綻放笑顏。「妳最近好嗎?」
徐妍桑沒有朝她靠近,站在原地,眸光森冷地看著她。「妳……妳認為我會好嗎?」
發現她口氣冰冷,想來一定是因為自己回到台灣,讓她和羿暹再也沒有機會了,她對她的敵意才這麼重。
「妍桑,妳不要生氣,我回到台灣不是故意要破壞妳和羿暹之間的感情,我和他是在不經意的場合下才踫到面的。」
她慢慢地靠向床邊,燈光映照出她冷漠的臉龐。「妳說得倒好听,妳一回來,他就形影不離地跟著妳,還整整請了一個星期的假,妳知不知道啊?」
碧菡听了,頭兒低垂,雙眼無神地看著潔白床單。「我……我知道。」
「知道妳還不懂得該怎麼做嗎?妳知不知道自己得了什麼病,妳得到的是肝癌,妳以為妳跟他會有未來嗎?」徐妍桑毫不在乎是否會傷到她的心。
這兩個刺耳的字,讓碧菡心頭一震。沒想到為了得到羿暹,她說話會如此直接。
「羿暹說,我這還算是有救的,只要能在半年內,找到適合的肝髒,實施移植手術。」她帶著欣慰的笑容說道︰「連徐伯伯也說要幫我,所以我要更有勇氣地活下去。」
徐妍桑冷哼一聲,極為不屑。「妳以為現在器官捐贈這麼普遍啊,像是到菜市場買塊豬肝一樣那麼容易嗎?妳別傻了,就算是有人要捐贈,也不一定能符合妳用!」
「我不會絕望的,只要有一線生機,我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看到她一點也不被她的話給刺激到,徐妍桑氣得眼皮不停顫抖。「好,那我問妳,要是妳真的等不到肝髒移植,妳會怎麼辦?」
「那我一定會游說羿暹,叫他好好跟妳生活,由妳來陪伴他的下半輩子。」
「真的?!妳真這麼想?」她愣住了,沒想到她會說這種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