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暹……」
「不要再說了,明天我還有個手術要做,我先回去休息了。」蔣羿暹知道好友愛妹心切,他並不怪他。
「看來,我得找一個很像你的人去追妍桑,我這當哥的,才能真正松一口氣。」徐彬誠聳了聳肩,看來他不死心也不行了。
第七章
星期天,正好是西洋情人節。
大部分來六福村游玩的游客,不是攜家帶眷,就是小兩口恩恩愛愛牽著手,拿著氣球、吃著冰淇淋,狀甚甜蜜地逛著。
只有蔣羿暹一個大男人,手里牽著小娃兒,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爸爸帶著兒子呢!
「麻煩各位排隊,游園的車子很多,每隔十分鐘就有一班,不要隨意插隊,謝謝大家合作!」園方人員拿著擴音器,對著滿坑滿谷的游園民眾喊的維持秩序。
今天也不知怎麼搞的,也許是假日再加上風和日麗,使得整個野生動物區呈現一片游客如織的畫面。
已經排了快半小時的兩人,臉上沒有不耐煩與疲累,他們都很興奮待會可以坐游園車去看獅子、老虎、猴子和一些野生動物,而蔣羿暹也難得的偷得浮生半日閑到戶外來,紆解平時的工作壓力。
「哇,干爹,好棒喔!我們第一個上車。」排在第一個的小凱,看到又有一輛車子開來,高興得大叫起來。
「小心點,氣球拿好,不要弄破了。」蔣羿逞喜歡看小孩子流露天真無邪的笑臉。
「干爹,我要坐最後面。」一上車,小凱就咚咚咚地往最後一個座位跑。
「好,我們就坐這里。」他選了一個左側倒數第二排的座位坐下。
他們興奮得看著外頭,即使車子還沒開,那難掩的歡愉心情,還是從一大一小的兩人臉上可以看出。
游客陸陸續續上了車子,就剩最後兩個位子時,上來了一名女子牽著一個小男孩。
「碧菡阿姨,沒有位位了!」小威看著只有前頭右側的兩個位子,不免嘟起嘴,因為他都不能自己挑座位。
「沒關系,坐這里就可以了,這里也可以看到獅子啊!」
「那可以看到老虎嗎?」
「可以。」
「那小猴子會跑到我們面前嗎?」
「會的,快點坐下,叔叔要開車了。」
她幫小威將氣球綁好,兩人同樣開心得往窗外看,期待著待會的動物之旅。
這時,司機發動車子,緊接著,一陣悠揚的旋律響起--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兒開在春風里,開在春風里。
在哪里,在哪里見過你,你的笑容那樣熟悉,我一時想不起,
啊……在夢里……
坐在車前車後的兩人,听到這首歌後為之一震,不約而同的想起,當年,碧菡買給蔣爺爺的一張鄧麗君CD里,也有這首歌,那時他們擠在兩坪不到的管理員室,那和樂融融、溫馨甜蜜的畫面,始終烙印在他們腦中。
而此時,他們雖然在同一輛車上,卻是一人向左看、一人向右看,直到下車,目光終究沒有交集……
變完野生動物園,蔣羿暹帶著小凱來到六福村主題樂園。
這里的游客更多,放眼望去,密密麻麻、人山人海,光是要玩個游樂設施,得排個老半天。
坐了西部瘋狂列車和火山歷險後,小凱仍舊意猶未盡,他牽著蔣羿暹的手,直往海盜船的方向而去。
「干爹,我還要坐那個。」
小孩子果真有用不完的精力,不管要排多久,只要能玩得到,就非要玩不可。
「好,你慢慢走,別用跑的。」
「干爹,慢慢走就要排很久,快點啦!」小凱硬拖著他,要他腳步放快點。
「怪不得你老爸不敢跟你來,好,干爹用跑的就是了。」蔣羿暹小跑步的牽著他往海盜船直奔而去。
這時,碧菡與小威,也正朝向海盜船的方向而來。
「碧菡阿姨,我們去坐海盜船好不好?」
「那個會很暈耶,小威你不怕嗎?」其實是她自己怕得要命。
那蕩到最高點時再俯沖而下,可會讓她把胃都翻出來。
「不會,阿姨,拜托啦,妳最漂亮了,漂亮的女生都要玩海盜船喔!」他又開始諂媚起來。
這小子,又在油嘴滑舌了。
然而,每次只要一听到他那甜膩膩的話,她也只有舉白旗投降的份。
「好,阿姨答應你,不過,你一定要把阿姨的手抓好喔!」她不得不承認她沒膽。
「嗯,小威會保護阿姨的。」
碧菡朝他笑了笑,她想小威長大後,一定會是個愛護女生的好男人。
兩人手牽著手,往海盜船的隊伍排去。
經過大約半小時後,蔣羿暹和碧菡他們,終于排到了。
「干爹,快點,我們坐最後面的位子。」圍擋的鐵鏈一松,小凱一馬當先的抓起蔣羿暹的手,往右邊的最後一排沖了過去。
這時,在後頭的小威抓起碧菡的手,也以驚人的速度,往左邊最後一排沖。
兩邊的人都搶到最佳位子,分別坐在左右兩側的至高點上。
風兒輕輕地吹,小孩子的歡笑聲不斷,可是,蔣羿暹和碧菡兩人卻都還不曉得,他們正彼此面對面坐著,在相隔不到五十公尺的距離,他們重逢,卻沒看到對方。
在園方人員檢查完畢後,海盜船開始擺動。
在越蕩越高時,尖叫聲此起彼落,大家都沉浸在速度與恐懼的交會中,而就在兩人同時閉上眼楮,又再度睜開時,一剎那間,都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他們不再驚叫,感官已經麻痹到不知恐懼為何,兩雙眼楮緊緊相交,縱使有些距離,但他們彼此都可確認,映入彼此瞳眸的,就是思念已久的那個人……
游樂場的休息區內,蔣羿暹和碧菡面對面坐著,桌上各有一杯飲料。
小威和小凱在他們的視線範圍內游玩,這兩個小孩知道,他們的干爹和阿姨,是好久不見的好朋友,他們大人要說話,小孩子不能在旁邊。
四周小孩的吵鬧聲不斷,爆米花的香味充斥在他們身旁。碧菡低頭不語,臉溫溫熱熱的,手拿著飲料杯不停轉著。
蔣羿遲呼吸凝重,嘴唇干涸,即使不斷喝著飲料,他還是覺得口渴。小孩子的聲音很大,讓他無法思考,直到現在心還怦怦怦地直跳,跟平常沉穩的他,判若兩人。
他的腦袋瓜子,怎麼一下子全都亂了呢?
在過去的七年間,他曾想過,要是再見到碧菡,該怎麼跟她說話,甚至每一句話,他都排練了好多遍,為什麼如今真的見面了,卻光顧著流汗,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彼此靜默了十分多鐘,還一直以為是在作夢,不肯相信這個事實。
「從非洲回來後,听說妳去了加拿大,爺爺說……妳會再跟我聯絡。」不管喝了多少水,喉嚨還是覺得干澀。他抬起頭,看著她︰她變得成熟,也更有女人味了。
「那時候走得匆忙,事情又太多,在異地討生活,沒那麼容易。」碧菡三兩句將行蹤帶過,不想告知他她與另外一個男人的故事。
蔣羿暹點點頭,能理解她的說法,他看她變得陌生,遂到局促不安,畢竟七年時間不算短,人分開一久,感情自然就疏遠了。
「這段時間,妳在加拿大好嗎?」
「嗯,媽媽接受治療,身體已經康復,我們現在都回到台灣,跟雪珠阿姨住在九份的山上,開了一家花草屋,有空你可以來玩玩。」她說話變得客套,好像業務員在面對客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