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讓她哭了。最愛她、最相信她、最心疼她的人,竟然讓她流淚了?!
他一時氣瘋了,因此根本就沒有好好听她解釋,那時的她已經準備舉發趙豪雄的惡行了吧,他卻沒察覺的罵她、指責她。
「如果我說我什麼都不知情呢?如果我告訴你我也一直被蒙在鼓里,你信不信我?」
她這麼說的時候他該看出她的脆弱、她的傷心、她的委屈的,但他卻遲疑了,該死的他竟然遲疑了?!
他傷害了她。他無法想像她這麼高傲的人怎麼承受得了這種傷害?
別人怎麼誤解她,她都不在乎,但他知道如果誤解她的人是他,那對她一定是致使的一擊。
是他的錯。
是他一點一嘀瓦解她的以防,他好不容易才用深情軟化了她剛強的心,他是這麼多年來唯一能夠踫觸她內心的人,可他卻在最後告訴她,他不相信她……
懊死的!他到底干了什麼好事?!
恩寧!
姜宇硯沖了出去,空蕩蕩的馬路上,卻已看不到她的身影。
他心疼的握緊拳頭。
不!他不會允許他們就這麼結束!他一定會把她追回來,求得她原諒!
六個月後
暗恩寧從法院走出來,心情是幾個月來難得的輕松。
「謝謝你!謝謝你!暗律師,你真是觀世音菩薩。因為你,我們才能再把祖傳的土地討回來,我們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才好……」
對著她不斷鞠躬道謝的是王大銘母子,跟幾個月前她出現在他家門口、王母拿著掃把要將她打出去的模樣相反,他們現在把她當成了恩人。
「沒什麼。當初趙豪雄他們聯合黑道設局詐賭,取得土地的手法本來就不正當,只要證明他們當時是惡意詐欺,不法所得當然得歸還,我只是在法庭上證明這點而已。」
「不,你做的不只是這樣。」王母感激的汪流滿面,差點沒有下跪。「你敢跟勢力那麼龐大的集團對抗,還替我們小老百姓伸張正義,在我們心中你就是神。當初小鎮的人全都誤會你了,還把你罵得那麼難听……想到以前,我真的覺得很對不起你。」
暗恩寧尷尬的扶著王母,不敢讓她真的跪下去。在法庭上她辯才無礙,可是這種場面她就應付不來了。
「呃……不,過去的事就別再提了,那時也是我糊涂,沒有搞清楚事情真相就接下工作,幸好現在土地拿回來了,你們總算可以安心好好過日子了。」
「謝謝你,謝謝你……」
暗恩寧又花了些力氣,好不容易才把那對母子送上回鄉下的火車,然後她從火車站坐公車回家。
情況不同,她現在已經負擔不起坐計程車的錢了。
回到家,門上大大的丑陋噴漆寫的淨是一些難听的話,那些字已經出現在她家門上好幾個禮拜了。沒辦法,她沒錢重新油漆,所以只好任由它們繼續留在這里。
說實在的,她不是不了解趙豪雄的憤怒,他目前仍被羈押禁見,而她則主動替當時賣地的農民打官司,追回了一些他用不法手段取得的土地。
美國廠商看到這情況,當然縮手了,放棄原本來台設廠的計劃。
整件事情發展到最後,趙豪雄可說是灰頭土臉,損失龐大。
呵!想到她自己現在被事務所辭退,沒有一家公司敢再用她,這「小小」的損失也不算太過分。
她回到家,鎖上門。
家徒四壁很適合形容她現在的住處,但她無所謂,反正過不了一年,這房子應該就會因為她沒有固定收入、繳不起貸款而被查封。到時東西少了,搬家也比較容易。
她從廚房里拿出泡面來煮,煮好後拿到桌上放涼,等著待會吃。
在吃晚餐前,她得再看看下一個案子的相關資料。沒錯,即使現在失業中,但她還是很忙,忙著幫小鎮的農民們打官司。
可是她並沒有跟他們提所謂的律師收費標準是以咨詢的小時計費,出庭還要另外收費。他們不懂,也出不起那個錢。
除了很多的謝謝跟小鎮不時寄上來的農產品以外,她完全沒有收入,之前的積蓄也都賠給事務所了。
苞趙豪雄翻臉讓她成了違反律師道德跟造成事務所形象大傷的罪人,依照當初的工作條約,她得賠償事務所的損失。
面都涼了她才看完一個段落,正要吃面的時候,門鈴響了。
懊不會又是那群混混因為她今天贏了官司而來找她麻煩吧?傅恩寧一邊拿手機準備打電話報警,一邊拿起了放在門邊的球棒。
她小心翼翼的把門開了個小縫,只見門外站著個高大的男子,不過卻垂著頭,垮著肩,看起來沒什麼威脅性。
她默默把門重新關上。
「恩寧,別這樣,讓我進去好嗎?我想跟你談談,我很抱歉,我——」
她再度打開門,冷著臉。「夠了。你回去,不要再來了。」
這六個月來,他每隔幾天就來騷擾她,令她煩不勝煩。
但這次的事情讓她體認到,人最痛苦的不是沒有希望,而當你開始懷抱希望,然後又再度被踹進絕望的爛泥里。
如果是這樣,她寧可不再相信,寧可自己永遠是那個冷情冷血的壞女人。
姜宇硯發現自己錯了,他看到她後來做的事情,知道自己誤會她了。
「你已傷我太深,我不要自己再沉溺在對未來的想望中。」
他想起她說這話里的冰冷眼神。
真的太遲了嗎?不,他絕不放棄!
「讓我進去,我們談談。給我五分鐘,就五分鐘。」他低聲哀求道。
她冷冷看他。
炳啾!他打了個噴嚏。
她注意到他全身淋濕,而且她剛剛听到打雷聲,知道外面下著雨。
第10章(2)
「抱歉,有點冷。」他揉了揉鼻子,下意識地用手環住自己,雨水從他的發梢滑落,沾濕了他整張臉,整個人看起來就是一副可憐的落水狗模樣。
她恨恨的的瞪著他,有些氣自己的心軟。
「我可以給你一條毛巾,擦完就請回。你車上有暖氣,相信你不會著涼。」
「非常感謝。」他聰明的沒說什麼,能夠進她家的門就已是很大的突破了。
進了門,姜宇硯看見空蕩蕩的房子,看見唯一的一張桌上散亂放著的資料跟一碗顯然已經放涼了的泡面,他皺緊了眉。
她沒理他,直接去浴室里拿了一條毛巾丟給他。
「這就是你過的生活嗎?」他痛心的開口。
她木然直視他。「我過什麼生活跟你都沒關系。」
他難受的低下頭。「對不起,我那天罵了你,是我誤會你了。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可能是當時打擊太大,加上又喝了酒……不!我知道我是渾蛋,沒有理由,我該相信你的,可是我沒有。」他一古腦的把想對她說的話全都說出來,然後像等待判決的罪犯,期盼的看著她,等著她的回應。
她的神情淡淡的,既沒有高興也沒有憤怒,反而讓人心慌。
「說完了?」
「……說完了。」
「那好。」她冷冷的說。「我接受你的道歉,你要說的話已經讓你說完了,你以後可以不用來了。」
姜宇硯呆愣愣的站著,不知所措。
不是這樣。他要的不是這樣,他寧可她罵他、打他,都好過這樣雲淡風輕的要他消失。
因為這樣就表示他們再沒有關聯了,往後,就只能是陌生人。
「毛巾拿著,你可以走了。」好像嫌給他的打擊還不夠似的,她又加了這一句。
「呃……抱歉,我可以借一下廁所嗎?」
她倏地瞪向他。
冷汗流下他的背脊。
他耍無賴,他知道。他這輩子還沒有那麼無恥過,可是……就算無恥又怎樣?總比就這麼離開要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