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事務所會突然忙到沒人有空出外覓食,這檔案里有最新資訊,也分類整理過了,另備有事務所人員的食後評鑒,很有參考價值。
至少,要是有人推薦錯誤,大家都知道該去追殺哪個家伙。
「由你決定。」點菜大權旁落到她身上。
除了奴役她、嫉妒她、分化她跟恩尼之間的友誼之外,他對她還算不錯。她迅速上網點好餐點,然後把自己的辦公工具帶過來。
不久後,外賣送到,她把一個個紙盒打開,放在茶幾上。
「中國菜?」
「沒錯。」這是她的陰謀。她每天都點一模一樣的中國菜,如果能看到他嫌膩的模樣,就是加班最好的余興節目了!
「同慶樓的川菜做得很好,天天吃都不膩,很高興你跟我有同感。」他走到沙發旁,一派大老爺的模樣,坐下來就想進食。
可惡!她本來想要藉此折磨他的說!
芳菲把白飯餐盒與筷子推到他面前,兩人開始吃飯。
看著外賣食物,她有感而發。「這不是我期許的生活。一開始,我就說過,我不喜歡加班。」
「這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也就是身為「基層」的悲哀。」嗯,這道麻婆豆腐總是百吃不厭。
盡避肚子餓扁了,她用餐仍足下疾不徐,有雪若琳一脈相承的優雅,卻沒有令人眼花撩亂的禮儀。
「反正你就是要提醒我「自作孽,不可活」就對了。」
兩人埋頭吃著,他忽然天外飛來一句︰「你會做菜嗎?」
「你不會嗎?我還以為我們同是天涯淪落人呢!」
「怎麼說?」
「我們都違逆了家人的意思,沒乖乖照父親挑好的路子走,經濟被凍結,手頭不比外國學生寬松,自然練就了超強的耐力跟基本的廚工。難道你不是嗎?」
「以前有恩尼跟我一起念書,他很夠兄弟情義,再說,你也知道,他煮的東西也不輸給大廚,所以在這方面,我好像沒受到太多的折磨。」
兄弟情義?那是你好命,恩尼痴戀著你!不然他哪會天涯海角跟隨著你?少作夢了!
「改天換你做給我吃。」
她「哼哈」兩聲,顯然沒有很在意。
「對了,你有一半的中國血統,你會不會做這些菜?」
「會。」她愛死中國美食了。她露出曖昧的笑容。「我會把食譜交給恩尼,以後他會做這些菜給你吃。」
「噢。」為什麼恩尼要做菜給他吃?是因為她不肯嗎?
他心中打了個突,只覺這句話有點奇怪,忍不住回看她一眼。
忽然間,他的眼神灼灼地看著她的嘴唇。
芳菲忽然間覺得呼吸困難。他的眼神是那麼專注、灼熱,好像在看著什麼珍貴的東西。
漸漸的,他的眼神蒙上了一層,好像想更進一步……
她心跳加速,全身血液開始逆流,她想說些什麼話來打破這奇特的感覺,可是,他的眼神就像一把溫柔的箭,把她釘在原地,她根本無法動彈。
凱恩緩緩地靠過來,看她無措的模樣。只要他多靠近她一些,她的眼神中就會閃著不知如何是好的光芒,好像很慌亂。
但經過調查,他知道芳菲做過比她所說更多的差事,這女人連挖土機都敢開、卡車也敢飆,曾經在男性粗工領域里,出賣勞力、賺取學費,也因此,若有必要,她可以飆出各種色彩濃厚、令人臉紅的粗口。但這些能力在他面前,似乎都不管用。
莫非,那些都是她的虛張聲勢?她想讓自己看起來像只危險女狼,其實,她是再溫和也不過的小綿豐?
呵呵呵,趙芳菲,你完了,我抓住你的把柄了!
動啊、動啊!芳菲緊揪餐盒,在心里對自己吶喊。可是,她拿自己沒有辦法。凱恩看著她的方式,還有他朝她靠近的方式,都能奪去她的目光,好像獵豹在狩獵之前所做的暖身運動,他的姿態優雅,且絕對具有攻擊性。
似乎過了很長的時間,又仿佛是一瞬間,凱恩來到她的面前。
她不自覺地張開唇,仿佛誘人親吻。
他微微一笑。他很想就此吻下去,但現在還不是時候。他們的第一次太轟轟烈烈,只怕嚇著了她,所以,雖然他想要她,但這次要慢慢來。
「芳菲……」他語似呢喃。
「嗯?」她看著他的唇,無法控制自己亂飄的想像力,她在回想凱恩嘗起來的味道,陽剛、霸道、充滿專屬于他的氣息……
他伸出大掌,芳菲不禁幻想那熨貼著自己的臉會是什麼樣的感覺。大掌緩緩靠近她,芳菲只覺得自己忍不住起了一陣痙攣,她可以感覺到他的手溫,暖暖的、熱熱的,就在臉龐的側邊……
突然間,他縮起四指,僅存一根食指從她的嘴唇上緣劃過。
「甜辣醬。」他突然說起火星文。
「嗄?」她听不懂。
「你的嘴唇上面有甜辣醬。」
她一愕。「所以你才會……我還以為……」她猛然清醒。
「我「才會」怎麼樣?你「還以為」了什麼?」他笑問。
原來她都講出來了!芳菲整個臉都紅了。「沒、沒什麼。」
「你剛剛該不會足以為我要……」他壞心地頓住。
她立馬跳起來。「我先去泡茶。你快點吃一吃,吃完我們繼續工作,我可不想太晚下班。」
她匆匆逃進茶水間。這不像她自己,一點都不像!
可惡!早在決定要幫凱恩與恩尼作媒的時候,她已經下定決心,要祝福他們了啊!她怎麼還會有非分之想?
等凱恩終于放她回家,周末夜已經浪費掉了一半。
她約恩尼到家里來喝咖啡、聊心事,想必他應該等得很不耐煩了吧?
芳菲回到家里,果然有人在等她。不過,等她的人不是恩尼,而是雪若琳。
「媽,你怎麼會在這里?」她工作了五天,被壓榨到最後一分一秒,實在沒有力氣再跟母親硬踫硬。
糟糕!她該不會知道這是她戰力最弱的時候,所以才來的吧?
丙然,雪若琳眼中閃過不悅之色。「我來探望女兒。」
「你不喜歡我的狗窩,就不要勉強自己過來.」她直言不諱。
「就算勉強,也不能改變我關心女兒的心意。」
「我以為你一直想眼不見為淨。」她喃喃自語著。「這有別人來探望過我嗎?」她四處張望著。
如果恩尼來了,母親應該不會趕他走才對。
「沒有。」母親獨有的犀利眼神掃過來。「還有誰要過來嗎?」
「一個朋友。」她加重強調「朋友」一字。
她將鑰匙往玄關大缽上一丟,鑰匙與大缽柑撞,發出清脆的聲響。她月兌下大衣,掛在門旁的衣帽架上,月兌下鞋子,先擦拭鞋面上的污痕,再放進鞋櫃里,然後才穿著舒服的室內鞋。
雪若琳的眼神像定X光一樣,掃瞄她的每一個動作。
「媽,拜托!不要用那種眼神盯著我,我知道我的動作達不到你的高標準,」她抗議著,往里面走。「我先進去換件衣服。」
走了幾步,她忽然停住。等等,玄關那個衣帽架,本來底部有點不穩,
每次掛衣服都搖搖欲墜,但是,剛剛使用居然還站得很穩。
她又走回去,握住衣帽架搖了搖,果然底盤扎實。
「媽,是你動了這個嗎?」她下意識問出口。
「你覺得呢?」雪若琳沒有看著她,但眼中飛快閃過一絲亮采。
「想也知道不可能。」芳菲暗暗覺得自己有點好笑。
她老媽這輩子拿過最重的東西,大概是新婚時的捧花吧?拿鐵錘敲敲打打?不,她無法想像那個畫面。
可能是恩尼比母親早一步過來,順手幫她弄的吧,男人比較會這種活兒,再說,備用鑰匙就放在花盆底下,他又不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