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真是一個詭異的答案!芳菲撫著杯緣。「我不知道你這麼在意父親的觀感。」
雪若琳也愣了一下,神情有些不自然。「我是他的妻子,理當如此。」
「是嗎?」她懷疑地看著她。父母是政策婚姻,並不是因愛結合,在趙家,這不是什麼說不得的大秘密。
據她所知,政策婚姻通常維持不久,誕下第一個繼承人或達到當初協議後,便宣告仳離;就算繼續維持婚姻,也多半是各玩各的,只有趙家是前所未有的異數。
母親幫父親生下七個女兒,一個兒子,非但如此,父親的飲食起居都由母親照料,「夫人派」的交際也由母親主導,她無疑是父親的賢內助。
但他們並不親密!而且,家底豐厚的母親也沒有理由這麼盡心盡力。
雪若琳啜了口茶,像是想掩飾些什麼。「不然還會有什麼?我不能讓外人說,趙英東有個不知禮教是何物的女兒。」
「媽!」她忍不住抗議一聲。「你真的覺得這個房子很差嗎?」
「配不上趙家的地位。」
她可不可以不要用「趙家觀點」來看世界?「除此之外呢?」
雪若琳抿了抿唇,半晌後才說道……「我不敢想像這里可以住人,你甚至連個保全都沒有請人來設定,多危險。」
天底下,沒設保全的屋子多的是,又不是只有她這間。
「你上周舉辦「關懷游民」慈善募款活動很成功,但我想你並不了解游民露宿街頭的滋味。」她忍不住要諷刺。「我不會搬離這里,我說真的。」
雪若琳凝視著她,她也打死不退地看回去。搬家?門都沒有!
做女兒的死不退讓,做母親的心里也有了計較。
「時間已經晚了,我想,你該回家替父親打點晚餐。」話不投機半句多,她下逐客令。
「我以為你至少會招待我一頓晚餐。」
「你不會喜歡我的料理,太廉價也太簡陋了。」雖然她真的準備了食材,打算大展身手一番。
但,她又何必自討沒趣?反正母親也不會領情。
雪若琳點點頭,站起來,所有的情緒都是內斂的。
「在我回去之前,給我一串備份鑰匙。」
「有這個必要嗎?」她不是很情願地從抽屜里取出一串她原本就想主動交給母親的鑰匙。但早在半個小時前,她已經打消這個念頭,要不是母親提起,她才不會拿出來咧。「反正你又不喜歡這里。」
雪若琳接過鑰匙,沒說話,反而露出莫測高深的神情。
芳菲與恩尼很快就建立起友誼來。
除了某個很不爽的男人外,沒有人對這種現象起疑或多舌。
是,他們的確走得近了些,但那又怎麼樣?恩尼是出了名的體貼,不少找上事務所的當事人在求援的時候,歇斯底里到要咬人的地步,都是由恩尼先出馬安撫情緒,才讓其他律師接手處理。
因此,在托蘿底下做事的助理與恩尼走得近,也就沒那麼奇怪了……事務所里,幾乎每個人都這樣想。
去他的不奇怪!凱恩狠狠地按下電鈐。
前兩周,他飛往歐洲處理緊急公事,非本人親自到場不可,因此,才沒有機會整治兩尾在他眼皮底下眉來眼去的小蟲子。
他的眼線告訴他,這十四天,恩尼跟芳菲走得可近了。他陪她去看百老匯、她拉著他去逛跳蚤市場、他是她固定的午餐伙伴、她需要他當美術館的向導,簡直是合拍到了極點。
這種情形絕對不能再持續下去了!
凱恩氣得想踢自己一腳。什麼「反向操作」?什麼「讓她自己覺得若有所失」?全都是屁!
要是早知道事情會變這樣,上回根本不必出去吃什麼晚餐,直接撲倒她便是,反正他又不是不知道她的房子買在哪里……幫她辦理過戶的律師,可也是他的熟人呢。
手指堅決地按在電鈴上,見屋里有光卻沒人應門,他改用拳頭擂門。他們最好別……別「Shit!」就算他們真的「做」了,他「拔」也要把他們倆「拔」開!
「就來了……等一下嘛!」屋里傳來腳步聲。「誰啊?」芳菲一邊向大門走近,一邊問道︰「恩尼,是不是你忘了帶走什麼東西?」
她霍地拉開門,他及時收住拳頭。
大門一開,芳菲傻住了,而門外男人的眉心已經蹙得很緊。
凱恩低沉的聲音透出不悅,問道︰「恩尼在這里?」
「他剛剛離開了。」他干嘛啊?一臉想殺人的表情。芳菲愈想愈覺得奇怪。「你不是去出差了嗎?怎麼會在這里?」
因為他怕發生了什麼不該發生的事,所以一下機就趕了過來。
他瞪看著芳菲。她看起來像在工作,一頭長卷發隨意地扎在腦後,兩手戴著粗棉手套,一身濃重的油漆味兒化不開。
「出差也有回來的一天,你當我被派駐在歐洲啊?」
火氣很大喔!是在「嫉妒」她嗎?「剛剛恩尼說過,要早點回去休息,如果你現在追上去的話,還來得及……」
他上前一步,她不得不往門側退開,就這樣讓他登堂入室了。
她雖然不甘願,見到他有些疲憊的倦容,也只好乖乖關上門……這完全是看在恩尼的份上。
這幾天跟恩尼相處,她已經洞悉了一個秘密,有關男人之戀的秘密。為了恩尼,她決定對凱恩好一點。
凱恩的眼楮直勾勾地盯著她的脖子以下瞧。「恩尼在這里的時候,你就穿這樣?」他的頭頂快要冒煙了。
一件全身式吊帶工作褲,一件無袖棉T,吊帶褲上到處都是油漆滴濺的痕跡。
薄薄汗水覆在她的肌膚上,使乳白色上衣看來幾近透明。如果沒有吊帶褲遮擋著,凱恩敢發誓,她有穿跟沒穿差不多。
「穿這樣有什麼好奇怪的?我在擦油漆啊!」她答得理直氣壯。
她的小窩整頓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客房還未完成。
「那恩尼呢?」
她一臉奇怪地回答︰「他來幫忙擦啊,不然你以為他來干嘛?」
最好是這樣。他繼續逼供︰「你們交情很好?」
「差不多。」他的口氣實在很不好耶,要不是因為恩尼的關系,她才不想理他。
不過,話說回來,他一回國就風塵僕僕趕來這里,想必是有人通風報信。他很怕恩尼被她拐走吧?
才這樣想著,凱恩又怒道︰「就算交情再好,你也不能穿成這樣,在他面前晃來晃去。」
「這位先生,你很奇怪耶,我擦東邊的牆,他擦西邊的牆,我什麼時候在他面前晃來晃去了?」她實在氣不過,又補上一句︰「再說,我晃不晃,又關你什麼事了?」
「太暴露了。」他從齒縫中進出這幾個字。
太暴露了?她不可思議地低頭看了自己一眼。
為了避免油漆滴到自己身上,又為了跟大熱天妥協,她穿了吊帶褲,至少遮住了百分之八十的自己。
「這樣叫暴露?」她不滿地抗議。
他眯起眼楮,眸里滿是怒火。「你嫌還不夠?」
「你還沒見識過什麼叫真正的暴露!」她氣得忘了他們曾經果裎相見,
他的大掌曾撫過她的每一吋肌膚。「我這就讓你見識見識!」
他不怒反笑。「你打算月兌給我看?」
「慢慢等吧你!等到你變成化石的那一天,或許還有可能!」
凱恩以為她會氣得把吊帶褲一把扯下,但他想得太美了。芳菲跑向一堆箱子,用力撕開一個被膠布貼得死緊的箱子,翻翻找找。
終于,她抬起頭來,手里拿著一件東西。她用力扒開泡棉,拿出一個相框。「看清楚,這才叫做「暴露」。」
凱恩接過手來。照片中的女孩戴了草帽,穿著牛仔熱褲,上半身只有比基尼。她的笑容很甜,身段勻稱,均勻的膚色看來很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