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子指了指百合身上單薄的浴衣,用簡單的英文命令她︰「月兌掉!」
她握緊了雙手,尖銳的指甲掐進掌中。
「月兌掉!」依然是帶著濃濃土腔的爛英文。
百合冷靜地看著他。這屋里,沒有人相信她不再是過去的吉川百合。他們以為她仍是逆來順受、任人擺布,但她會證明他們都錯了。
「等等。」她對老王子微微一笑,抬眼看早苗,用日文問她︰「你站在那里做什麼,是要全程監督,或者,你想加入我們?」
哼!這個笨了一輩子的千金,諒她也做不出困獸之斗。
「不用了,被老爺玩弄怎麼也好過陪老黑鬼銷魂。百合,對我客氣點!餅不久,我就是你的小媽了。」早苗扭頭就走。
百合看了一眼急著拽掉衣服的老王子,雙手緩緩搭在衣襟。
油田啦,油田。開采權啦,開采權。
吉川孝太郎挑亮燈,打開辦公桌抽屜,拿出文件,滿意地看著合約。
當然羅,百合非完壁,多多少少損及了他的利益,但整體而言,這位老王子仍然相當慷慨。保守估計,用百合換來的合約,至少值數干億美元。
數干億!迸川孝太郎仰太長笑,「哈、哈、哈——呃。」
一把刀,不是剃胡子的刀,而是銳利軍刀,從他仰起的脖子下方,慢慢、慢慢、慢慢的副向他的頸動脈。
「殺人有很多方法,有的死得快,有的死得慢,至于這一刀,除了鮮血亂噴惹人厭之外,任何醫生、神明都救不了你。」冷御覺在他耳邊吹了口涼氣。「你可以選擇死在這里,也可以帶我到百合所在的地方。」
「冷、冷御覺,你怎麼來了?」吉川從未感受過這種近在咫尺的威脅。
「我來拜會岳父大人,有什麼不對嗎?」冷御覺將軍刀在他頸部劃來劃去,雖未見血,但每一次來回都是要命的威脅。「岳丈大人,一個女兒,你打算轉手幾個女婿?」
「我、我……」
「不如就一個女婿。」冷御覺冷冷說道︰「就挑那個模上門能斷你命的那一個,區區在下,怎麼樣?」
吉川孝太郎見過風浪,但面臨前所未有的直接威脅,不禁也膽怯了。
「帶我去找百合,走!」
冷御覺挾著吉川孝太郎,直奔百合的房間。
當他一腳踢開故作風雅的拉門時,只見老王子已經昏倒在榻榻米上。
百合站在一旁,髻發凌亂,兩眼不尋常地發亮,雙頰通紅,胸口因為劇烈運動而起伏不停。她手握台燈,瞪著半果的老王子,隨時想再補上一擊。
「百合!」冷御覺用眼神梭巡她,確認她沒有受到暴力傷害。
在吉川的保鑣挾她當人質之前,冷御覺的手不已經團團包圍,護住少夫人︰其他的手下,則去追獵伺機逃逸的片桐、武忠、早苗。
吉川孝太郎見過大風大浪,卻從來不曾遇過迫在眉睫的危機。
「百合救我!」在看到女兒轉來的空洞眼神後,他轉而向冷御覺求饒。
「你不會殺了我,我是白合的父親,也足你的岳父啊!」
「我不在乎。」冷御覺笑了笑,將軍刀換成槍。
「如果你殺了我,百合會恨你,她的心腸太軟。」吉川急思月兌身之計。
「再說,你若殺了我,就是殺人犯,是要坐牢的,你們就不能在一起了。」
冷御覺槍口抵得更緊。「我只是在處決一個泯滅人性、把女兒推人火坑中的獸父而已。跟你比起來,我道行尚淺,算哪門子的殺人犯?」
「這個世界還是有法律的!」吉川顫抖道。
冷御覺遺憾地看著他。「可惜你從來不照這套規矩玩。」
「放我一條生路,我保證,一定放過百合,還有,我可以解決王子受襲的國際問題……」
「的確很有誠意,但我比較喜歡看著你死去。」他拙下扳機,砰地一聲,槍聲大作,吉川孝太郎睜著眼,往後緩緩癱去。
百合抬起臉,眼睜睜地看著他倒下。
冷御覺將槍拋給一旁的屬下,冷靜得近乎冷酷地看著百合。
她不敢置信地瞪著他看。他剛剛殺了她的父親,她這輩子最大的夢魘。
她一動也不動,目光慢慢轉移到躺在地上的吉川孝太郎,和被她砸得昏迷不醒的老王子,仿佛在思索些什麼,或猶疑些什麼。
餅了半晌,她像想通了什麼,抬起頭,眼中一片清朗。
她一步一步走到冷御覺面前,哆嗦地看著他。「你為我……殺了他。」
「再重來一次,我也不會後悔。」冷御覺伸出手,好像怕被她推開似的,想踫又不敢踫她的頭發。「不管你同不同意、接不接受,只要是膽敢傷害你的人,即使對方只是令你哭泣,我都會毫不猶豫地毀了他。」
百合噙著淚水,撲進他的懷里。
「御覺,我好擔心你不來救我,我好後悔不听你的話。」
「沒關系,我來救你了,一切都過去了。」冷御覺終于放心地
哀上她的秀發,霸道地將玉子為她綰好,準備馭悅別的男人的發髻徹底拆掉。「我說過,從魔掌下拯救你不只是我的使命,更是我的宿命。」
百合感動地抱緊他。「我再也不會不听你的話,也不會擅自行動了。」
聞聲奔來的玉子見狀,仍想挽回「投資」。「百合,那是你的殺父凶手啊!」
冷御覺正要回腔,但百合的速度更快,她轉過頭去,一抹與冷御覺如出一轍的冷漠笑容浮起。
她退出他的懷抱,走到玉子面前。「你以為,我還會听你的話嗎?」
「百合……」
「莫非你假扮我的母親太久,已經入戲太深了?」
「……」「我在你眼中代表什麼?一個有趣的傀儡?還是一張巨額支票?」
「我、我不全能是騙你的,我也有為了你好的時候啊!」她企圖喚回「親情」?
「什麼時候?假裝被父親毆打得遍體鱗傷,還是用母親的身份,勸我遵從父親的命令?我想知道,每年收到我偷寫的母親卡,你是什麼樣的心情?你對我真正的母親有過一絲歉意嗎?」
玉子這才驚覺百合的無邊怒氣。「是我錯了,百合小姐,請原諒我!」
百合淡漠一笑。「我若饒了你,誰來賠給我被蒙騙的漫長歲月?」
「是老爺逼我的,都是老爺……」她邊說邊往一旁退去。
「你知道你做了什麼嗎?你竄改了我的記憶,偷走了我的思考,模糊我的感覺,出賣我的隱私,你讓我覺得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大傻瓜!」
「我……」小倉玉子不敢相信,乖巧的百合竟也有反噬的一天。
「我恨不得殺了你!」她抽出了藏著的懷劍。「我這麼信任你,你居然從小到大欺瞞我!」
她握著劍,手不斷輕抖著。想一刀插下去,但過去種種卻令她心軟;想收回懷劍,可想到她的過去只是精心設計的戲碼,她就恨得痛切。
就在百合舉起子,要往小倉玉子身上刺去的時候,溫暖的大掌從後頭握住了她。
「百合,不要。」冷御覺一掃方才的戾氣。面對百合寸,他釘無限疼惜,他體會她的體會,知道被深信的人蒙騙多年的痛切。「不必為了她,弄髒你的手。」
小倉玉子在一旁拼命點頭。「是的,小姐,千萬別弄髒了手。」
冷御覺一眼掃去,令她不禁打了個寒噤。「不要叫她的名字。不讓她動手殺你,不是你罪不該死,是因為你、不、配。」
最後三個字說得極其輕微,落在玉子心里,卻如鋼塊砸地,沉重無比。
「不行,這是我跟她的恩怨,一定得要我跟她解決。」百合說看,語調已經變得軟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