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初看著樓梯轉角半晌,才開門進屋。一關上門,她整個人突然滑落下來,坐在地上。
她開始在想,他或許是認真的。
必于那句要讓她倒追他的戲言,在他的盤算里,也許不只是「戲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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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點二十分。小初從浴室里洗完澡,頭發滴著水出來,看了一眼鬧鐘。
衛征海……不,她的消夜快要來了。
十一點半。她用一條破毛巾,把頭發擦干,再看一眼鬧鐘。
十一點四十分。她打開原文書,把考試範圍再看一遍,同時又偷瞄一眼鬧鐘。
十一點五十分。她扔開書,躺在床上看著鐵皮搭成的天花板,再看一下鬧鐘。
十二點。她干脆直接瞪著鬧鐘看。
衛征海帶消夜,夜訪她的住處,已經成了一種慣例。剛開始,她排斥極了,但誰能在吃了一天的冷飯冷菜之後,拒絕美好的熱食呢?
幸好,他沒再做出親吻發旋以外的腧越舉動。雖然每次看到他、每次他接近,她總忍不住在心里顫抖,但她還是鄭重警告自己,別跟他牽扯太深,專心想著食物,不要想他。
十二點十五分。他從來沒這麼遲過。他知道她清晨有打工,看樣子,他是不會來了。
小初倒在床上,搗著饑腸轆轆的肚子,比起鬧革命的胃袋,她更想踹衛征海一腳。
不是說他非供應她宵夜不可,而是……他不來也不說一聲,徒讓人望穿秋水。
是是是,她知道,她沒有手機,也沒有電話,誰都聯絡不上她。不過昨天見面,他好歹也提一下,比如說會有公事延誤,還是另有飯局什麼的。這樣密集準時出現一段時間,又突然搞失蹤,是會讓人擔心的,他懂還個債?
慢著!擔心?
她愣了一下,還來不及細想,有人敲門了。
她沒好氣地拉開門,看到他,忍不住松了口氣,隨即換上凶巴巴的表情。
「干嘛?」
「一起吃宵夜。」
「不好意思,我家打烊了。」她打算把門甩回去,把他的鼻尖壓扁最好!
他滿臉疲態,「別這樣,我剛開完會,已經盡量趕過來了。」
你很忙,你可以不要趕過來啊,你真的以為有人等你嗎?話在舌尖滾了兩圈,看到他皺眉頭後的動作,什麼不滿的話都吞下去了。
「很累?」話才出口,她就想咬掉舌頭。呿,問得好像她很在乎似的!
「還好,我們到外面吃。」他率先往外走。「接連主持三個會議,真不是人干的。」
他正要坐下,就發現他們平常坐的地方,已經鋪上一層干淨的防水布。看來,裘小初已經決定饒過他那些蒙塵的西裝褲,他暗喜上心,表情維持不變。
看小初抿著唇的模樣,他不認為,提起此事會有任何加分效果。
他們靜靜坐在地上,把消夜吃完,小初隨即站起身。
「好了,我吃飽了,謝謝招待,再見。」她打算遁回房間內。
「等等。」他握住她的手臂。「你在生我的氣?」
「沒有。」她冷冷否定,但內心在尖叫︰說謊!你在說謊!
「你等我等到生氣了?」他問得更柔。
「才沒有。」她的聲音明顯孩子氣了起來。
她沒注意,他倒是注意到這一點了。比起不久前的招牌撲克臉,現在會鬧別扭、會要性子的小初,可愛多了。
「你以為我不會來。」他將她轉過身,戳破她不肯深想的部分。
「我以為‘食物’不會來。」她嘴硬。
他們只是一起吃消夜罷了,正如他所說,他常忙到整天沒進食,消夜是他最豐盛的一餐,剛好她是個不錯的消夜伙伴,兩人就搭上這層關系。
他這樣說,她就這樣相信,她也要自己就這樣相信,不多想別的。
「你在等我。」他堅定地說。
「我在等‘食物’。」她用力強調最後兩個字。
「你在擔心我發生了什麼事。」
「我在擔心‘食物’——」她緊急打住口,驚愕地看著他。
「擔心」兩個字,讓她想起為他開門前,在心頭閃過的情緒。
從一開始對喜怒哀樂的陌生,到開始有情緒、有心潮起伏的生活,並不難適應,但為一個男人擔心?仍是口味太重的心情負擔。
她想起自己方才等待他的模樣,該死的,她被制約了!被他制約了!敝不得她一整晚心神不寧。
「我告訴你,我根本就不擔心你,也不在乎你,我不是在等你,你愛來不來隨便你——不,你以後最好別再過來。」
衛征海定定地看著她。「你要把我一腳踢開,回去過你原本的孤單人生?」
「對。」不對!老天,她居然口不對心。
「要繼續七情不動?」他的聲音平滑如絲。
「對。」不對!她氣自己的心居然背叛她。
「你做得到?」他莫測高深地俯視她。
「當然。」當然不!她氣得想踹自己一腳。
「小初,難道我一點都不特別?」他低語誘問,溫柔問又隱含強悍的氣勢。「你對我連一點點的感覺都沒有?」
她用力瞪著他。「沒有。」可惡!他把她模透了,她雖然沒有倒追他,但也不再能完全拒絕他。
「小初,別把自己弄得渾身是刺。」
「我就是喜歡這樣,不爽你可以走人。」她凶巴巴低咆,但知道自己是在虛張聲勢。
「全身是刺,會讓擁抱你的人受傷。」
「我才不想讓誰擁抱,誰受傷我都不在乎。」她倔強極了。
「但是小初,」他一步步靠近她,目光那麼溫柔,散發的力道卻又那麼強勢,明白揭露出他接下來的意圖,卻沒讓她害怕,也不許她閃躲。「我想抱你。」
她退到牆邊,逼自己伸手打他,無奈全身都像竄滿了電流,手軟得抬不起來。
「不要靠過來,不然我要尖叫了。」她沙啞地說。
他不把威脅當一回事,噙著笑容,一步一步,直到親自將她抵在牆上。
小初這時才從他眼里看清楚,原來他的溫柔、他的風趣、他的包容都只是假象。這個男人內蘊無與倫比的力量,他可以輕而易舉做任何他想做的事,只是他隱藏得太好,讓她以為他沒有侵略性。
她竟以為他可以單純是消夜伙伴,大失策啊!
衛征海雙掌抵在牆上,將她囚在雙臂之間,雙腿往後退,縮短他們四目相交的距離。他看著她,她的雙眼摻雜了一絲絲不知所措的慌亂。他側著臉,輕吻她的嘴唇。
「我以為你只想被我的刺扎扎看。」她全身僵住。
不是那種面臨危險時,全身瞬間石化的僵硬感。她可以感覺得到,某種興奮的氣泡在體內亂竄,期待的輕顫布滿全身,她想再……踫一下他的嘴唇。
這種該死的念頭一冒出來,她就應該要逃,但,她不想逃開。
「我改變心意了,我想挑戰小野貓的尖牙。」他笑著印下雙唇。
小初緊張地瞪大眼楮。親眼看到彗星撞地球,也不會比他堅定的靠近,更讓她無法動彈。
近看之下,他的睫毛又長又黑,雙眸緊閉。
她突然意識到這不是惡作劇之吻,他是很認真在吻她。她唇上傳來酥酥麻麻的感覺,他反覆輕壓,交融的熱息使一切變得昧又朦朧,她的神志也開始模糊。
靶覺到她放松下來,衛征海收緊雙臂,像鐵鉗般將她鎖進懷里。她清瘦得像紙片人,但擁她人懷,還是讓他月復間一緊。
他將舌頭探進小初的嘴里,輕輕刷過小巧的貝齒。在他的鉗抱下,她的手還是依循本能,勾到他後腰,下意識想拉近兩人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