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過身,看見晴艷緩緩地在地上匍匐挪動,地上一道血痕!
可惡!她受傷了!她居然在他面前受傷了!
他沖到她身邊,將她抱進懷里,惱怒地問︰「妳要做什麼?」
「拿手機。」
「拿手機做什麼?」他用力壓住她的傷口。老天!她需要馬上送醫,她的小臉正迅速變得慘白。
「報警,叫警察來抓人。好奇怪,我怎麼站不起來?」她迷迷糊糊地說,眼神有些渙散,但她不覺得哪里痛啊!只覺得指尖涼颼颼,全身都沒有力氣。
衛展翼氣結,連這種小事,她都想自己來?他在她身邊耶!她難道不能「人盡其才」嗎?他搶過手機,打電話給醫院,叫救護車快點來。
「你叫救護車干嘛?你應該先叫警察才對。」她當他是想救王佑安。
那個男人想殺他耶!他這樣會不會太好心了點?
「妳受傷了。」他隨即又打了電話報警。
「喔。」她真的哪里都不痛啊!大概不嚴重吧?
「幫我把錄音筆的按鍵按掉,我剛剛錄下了他的聲音。」
他照做,發現長指在顫抖,他第一次感到害怕,怕失去她!
「還有,我的數位相機有動態攝影,我剛剛有拍下他的形貌。」
「不要講話。」他低吼,加重壓住傷口的力道。
「這些東西一方面可以幫助警察辦案,一方面可以讓我寫新聞稿。」
「閉嘴!」
救護車的聲音由遠而近,她氣惱地瞪著他。
「你不用一直借故抱著我,快去把我散落在一邊的包包收起來,不然要是掉了哪樣東西,都很麻煩。」她只當他想趁機吃豆腐。
他瞪著她,狠狠地瞪著她,從來沒有這麼無力、無奈、想破口大罵又不得不噤聲的時候。
她不是中彈受傷了嗎?她不是一直在冒血嗎?她為什麼不乖乖躺在他的懷里,氣若游絲?她為什麼不展現要死不活、脆弱女人的模樣?她為什麼不讓他又心疼又痛惜,像子彈打在自己身上?她自以為是女藍波嗎?
他將她抱得更緊,無聲地詛咒。流了這麼多血,她腦子還那麼清楚做什麼?
活像他是多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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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老爹、雲柔趕到醫院的時候,晴艷已經被送進手術室。
「展翼,現在情況怎麼樣?」他們奔了進來。
俊臉埋在雙掌中的他,匆匆站起來,眼窩下的青影讓他頓時老了十歲。
「我要最好的醫生幫她急救,不會有問題的。」他加重後一句的語氣,彷佛要說服的人,是他自己。
丁老爹嘆道︰「晴艷最近的血光之災真是多啊!」
「奇怪,我明明有幫她安太歲啊!」雲柔攢起了眉。
「老師,對不起。」衛展翼對丁老爹深深一鞠躬。
「雲柔,妳回去幫晴艷帶一些日用品過來,她會用得到。」
雲柔知道,這是父親支開她的意思,于是匆匆離去。
「坐下來,我們聊聊。」丁老爹拍拍長椅。
因為衛展翼地位非凡,醫院特別提供了一間貴賓家屬等候室,讓他們能夠在不受干擾的環境里,靜候手術結束。
「晴艷一直都很沖動,當初她填新聞科系的時候,我非常反對。會出亂子,也早在預料之中。」
「但這一次,對方是沖著我來,要不是她搶上來為我擋槍,就不會受傷。」
丁老爹臉色一變。「晴艷為你擋子彈?」
「是。」他低下頭,萬般懊悔。
想當初,他登門去討晴艷的時候,說得多麼自信,他相信,他們是棋逢敵手、天生絕配,如今出了這件事,如果老師怪罪于他,他也沒有任何怨言。
不過,無論如何,他絕不會放棄晴艷!
「晴艷為你擋彈?」老爹彷佛覺得此事頗值得玩味,喃喃念著︰「每次看到連續劇的女主角為男主角犧牲奉獻時、就嗤之以鼻的晴艷,居然會為你擋子彈?」
衛展翼默然無語。
他沉吟了一下。「我看她是真的愛上你了吧!」
衛展翼驚訝地抬起頭。「您不怪我?」
「她可以選擇擋或不擋。我無法改變她的選擇,也不會因此怪罪于你。」
他……他這麼容易就得到諒解?衛展翼錯愕不已。
「說到底,老爹,你就是一定要快點把晴艷推給某個男人就是了!」
等候室的門一開,晴艷的大姊丁霓華偕著戴墨鏡的高挑俊男踏了進來。
她是丁家大女兒,知名傳播公司的王牌經紀兼企畫,目前正忙于塑造身邊這位螢幕偶像,她是接到雲柔的電話,才急忙丟下行程,趕過來了解情況的。
幸好這位螢幕偶像夠義氣,一听到她有事,二話不說就陪她過來,不然她們一家姊妹情深,听到晴艷出事,她急得手腳微顫,都快開不了車了。
「嗄?」老爹模模後腦勺。被發現了!
「晴艷很希望在事業上有所進展,她一直對你特別感興趣,總是把幾本介紹你發跡的書抱來抱去,走到哪里總不忘多看幾遍。」霓華吐槽道。「有好幾次,書掉到地上,都把她的腳趾砸得瘀青。」
「幸好那些書都不是我授權寫的,不然,想必我的罪孽更重。」衛展翼淡淡地反擊回去。
呵!那個美麗的小騙子,明明記掛著他,偏又對他凶巴巴。
丁霓華咬咬牙。也許衛展翼未來會是她的妹婿,但是這一刻,她站在小妹這邊。誰害小妹掛彩,誰就該死!
「我看衛先生,你好像很容易害我妹妹遇上血光之災。」
「霓華!」丁老爹喝道。
「干嘛?」酸兩句都不行嗎?霓華翻了個白眼。「這里有我留守就夠了,老爹,你不回去跟媽媽上炷香,要她保佑晴艷?」
「說的也是、說的也是。」才說著,他就一把跳起來,往門外沖。
窗明幾淨的貴賓家屬等候室,不斷跳出「丁晴艷手術中」的字樣。
衛展翼一直承受丁霓華憤怒的目光,整整六個小時。
第七章
這一次,子彈卡在晴艷的左肩部,她必須住院,觀察七天。
第一天清晨,她剛被推出手術室,整張小臉沒有血色,劇烈的疼痛,讓她終于相信,自己麻煩大了!
「水,我要喝水……」她反復重復這一句。
麻醉藥劑以及開刀房里又干又冷的空氣,讓她喉嚨干得像塞滿沙礫。
衛展翼又急又擔心,調和了溫水,插上吸管,輕柔地捧著她的頭,喂她喝水。
看到她病懨懨的,哪有平時唇槍舌戰時,神氣巴拉的模樣?
盡避有千百句話哽在喉頭,句句都是要罵她輕舉妄動,但是……不急,今天先不急著跟她算帳,等明天好了。
明天他要把「女人天生就該被男人保護」的真理,狠狠敲進她的腦子里。
孰料第二天,她因為失血過多,又昏睡一天,他的手指也敲了病床一整天。
第三天,她的體力稍稍恢復,坐得起來,精神不賴,小臉上總算有了一點血色,馬上就從令人心憐的搪瓷女圭女圭,變成令人咬牙切齒的小混蛋。
「我要我的筆記型電腦。」她說。
「我要我的隨身碟跟備份光碟片。」她又說。
「我要我的錄音筆。」她還說。
「我要我的筆跟涂鴉本。」她再說。
「我要今天的報紙。」她繼續說。
衛展翼黑著一張臉,雖然駁回她所有的要求,但他自認已經很忍讓了。
「妳是傷患,應該好好休息,吵什麼吵?」他坐在一邊,大手握著水果刀,削富士隻果。「閉嘴!」
她白了他一眼,隨手叉起一塊隻果送進口。剛開完刀,胃口不太好,這種酸酸甜甜又脆脆的水果,最對胃了。
他穿著手工制西褲,襯衫袖管卷起。在病房里,這身高檔上班族打扮雖然有點格格不入,但他仍流暢地清果皮、洗水果刀,一邊應付她的無理取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