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他唇畔凝著溫柔的笑意。
她不會知道,他有多想跟她回房去。
為了尊重他最後最後的隱私空間,她沒進去過「客房」,也就不知道,到底「客房」長得什麼樣子?有那樣的「客房」,他如何打發漫漫長夜?
她轉過身去,他還輕握著她的手,她邁開一步,他又輕輕把她拉回跟前。
「老實說,妳是不是有心事?」他又哄著問。「有沒有什麼話要跟我說?」
她看了他半晌,嘴唇幾度蠕了蠕,最後指著他臉頰上那道結痂的傷。
「這傷是怎麼來的?」拜托,請跟她說實話。
「不小心弄到的。」
「怎麼不小心弄到的?」她追問到底。
「我也不記得了。可能是拿著公文看,不小心被封面的塑膠套劃傷。」說忘記是假的,最後一句倒是真的。
前幾天爺爺到公司來,試圖把紫曼再與他湊在一起。他斷然說不,火大的爺爺隨手抽來公文夾,就往他砸過來。
算了,她放棄了,他根本就不會跟他說實話。
「下次小心點。」
她掙開他的箝握,踏回主臥室的腳步,比方才多了幾分沉重。
他沒有試圖阻攔。曾听聶爾璇的經驗談,說孕婦的情緒有時候起落比較大,偶爾也會有莫名憂郁的傾向,這時候,凡事順著她就對了,自以為體貼的拚命追問,反而會讓孕婦從輕郁變火大。
罷好手邊有個大型投資案要評估,他就從善如流地遵循了這項建議。
奇怪,平時早早就上身的瞌睡蟲,今天怎麼統統都遲到?
她躺在KingSize床上,一下子左翻,一下子右滾;心情煩得很,怎麼也睡不著,腦子里都是聶女乃女乃說過的話。
為了她,夏鼎昌跟夏老爺子決裂。
為了她,他連老家一步都沒踏回去。
為了她,他跟黎小姐解除婚約。
她打直坐起。問問她內心最不敢示人的奢望,當然是跟他,還有寶寶,一輩子相守在一起。
但她懷孕,打從一開始就是誤打誤撞的烏龍事。她愈不想要它鬧大,它偏偏就低調不了,到後來,她還是傷害了夏老爺子與黎小姐。
她看著窗外,這樣的夜、這樣的月,等不到長孫歸巢的夏老爺子,與貿然被取消婚約的黎小姐,心情是如何?
她煩透了,伸手拿起床頭櫃上的水瓶,卻發現水早就喝光了。
她披件衣服,緩慢下床,悄悄地走到廚房去添水。
客廳只留著幾盞轉弱的小燈,長沙發上,有個大大的黑影子。
是什麼東西堆在那里?
她裝好一瓶子水,緩步走到沙發旁,仔細瞧瞧--
「鼎昌?!」她一臉驚訝,伸手推了推他,「你怎不回房間去睡?」
被他一喊,他逐漸迷離的神志陡然清醒,立刻坐起來。
「妳怎麼還沒睡?」
「我出來喝水。」她晃了晃水瓶子。「累了就回房去睡,你手長腳長,塊頭又大,縮在這里不舒服。」
他只能苦笑。「要是我回『客房』睡覺,只怕會更不舒服。」
她一怔。「什麼意思。」
「小姐,這里以前是我的私人禁地,不讓別人進來,哪需要裝潢什麼『客房』?根本就沒有『客房』。」
「那你每天晚上都睡在……沙發?」她不可思議地問。
「嗯,」
「我居然沒發現!天哪,我是傻瓜嗎?」她一拍自己的額頭。
他安撫著。「妳不是傻瓜,只不過懷了孕比較嗜睡,我又晚睡早起,所以才沒被妳看到。」
「你為什麼每件事都要騙我?」她抓起他的巨掌,扯他起身。「走,跟我回主臥室去睡覺,窩在這里,你不把脊椎睡歪掉才奇怪。」
這一次,他更從善如流了。
她拉著他進門,看到房間中央,那張大大的床,忽然間又打住不動了。
彷佛那一夜再現,她又要把他拐上床……
從畏怯他,到能與他自在相處,到拉他進房間,這一步步走來,可都不容易。見她猶豫了一下,他主動繞過她,長腿直驅大床,整個人往松軟床墊一倒。
「好舒服!我好久沒睡到一張象樣的床了!」
看她僵在那里,面色不豫,他主動招呼︰「謝謝妳分我一半的床睡。過來啊,這床夠大,我會小心,不會擠到妳跟寶寶的。」
她一步、一步、一步,像機器人一樣地走回床右邊,坐下來,抬起腳讓自己睡到床側邊。
見她沒在第一時間把他轟出去,他心里有了點把握,料想她應該不會拒絕更進一步的接觸才對。
他把她攬過來,圈在懷里,她先是微微一僵,然後故作輕松,從頭到尾都閉著眼楮,裝沒事。
不可能沒事的,他在心里向自己保證。
他輕嗅她的發香,還有她頸窩暖暖的香息。
她閉著眼楮,故意不理他,哪里知道他得寸進尺,大掌鑽入了她的睡衣下襬,一路往上探。
她沒穿胸衣睡覺耶,這真是個方便的好習慣。
「快點睡覺啦!」她佯怒,但事實上,體內那股女性的力量蘇醒了。
他噙著笑,翻身到她上面,拉高她的衣襬,引發她一聲尖叫。
「鼎昌!」她內心復雜極了,既不情願被他輕易攻破防線,又貪享著久違的肌膚之親。
她的小骯竄過奇異的熱流,所有的都被他喚醒,神志漸漸迷離,俏臉再也板不起來。
他趁著機會,解開她睡衣的扣子,將她的美麗整個敞開來。
她比他記憶中的模樣更美……雖然她的月復部已經微微隆起,但里面孕育的是他們倆的寶貝。想到他的骨血就在她的體內一天天成長,他興奮得幾乎發抖,不住以眼神膜拜這不可思議的聖地。
「鼎昌?」
他怎麼突然打住了?她微微撐起上半身,瞇著眼楮看他。
「就來了。」他在她的小骯印下一串虔誠的吻,愈吻愈往下……
她忍不住將雙腿並攏。
夏鼎昌是情場老手,怎麼可能看不出她的緊張?他手勁輕柔地試圖分開她的腿
「我的可潔,妳果然就跟我所記得的一樣,那麼熱情。」他故意逗她。
听到這一句,她陡然僵住,所有知覺都回籠,驚慌地睜開眼楮。
「你全想起來了?」
怎麼她一副慌張的模樣?眼里的迷霧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明。
對了,上次她問到同一個問題的時候,好像也是臉色慘白、坐立難安。
「我只想起片段。」他想想想,想破頭也想不到,那句調情的話哪里出了錯。「怎麼了嗎?」
她攏起睡衣,拉高薄被,把自己蓋起來。「我……我不想『做』了。」
「妳剛剛根本什麼都沒『做』,都是我在『做』好不好?」
她粉臉赤紅。「那更好,既然我都沒『做』那就不要再繼續了。」
「為什麼?妳明明有反應,為什麼要突然喊煞車?」
「如果做了,你就會發現,我是個表里不一的人!」
「怎麼個表里不一法?」
「我只要一觸踫到你,就會很瘋狂地回應你,那樣……很浪蕩。」
他忍不住申吟。「寶貝,妳愈狂野,我愈興奮,我們試試看讓床單著火,怎麼樣?」
「你不要叫我寶貝!」她泣喊。「我才不是什麼寶貝,我是壞女人。」
他、婉吟、聶女乃女乃對她愈好,她就愈內疚,似乎所有的人都以為,他對她「霸王硬上弓」,所以特別疼惜她。
為了替她撐腰、為她扳回一城,婉吟跟聶女乃女乃甚至不惜出賣夏鼎昌,把他的罩門都告訴她,並且精確傳授她御夫之術。
問題是--問題是--她並沒有那麼無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