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五光十色的大城市炫惑了嗎?
惟歡知道那輛敞篷跑車屬于誰。
馮總有足夠的財力,讓紅衣女郎享受頂級的生活,但是……離開曹介勛?她不敢想像與他分離的感覺,那好像是會……是會扯痛心肺。但,剛剛紅衣女郎俐落離去的模樣,似乎毫無眷戀。
惟歡看著曹介勛的神情。從一開始到現在,他都面無表情,所有的情緒像是被厚厚的冰層所覆蓋。
是了,一定是這樣的!
那個紅衣女郎,毫無疑問就是他青梅竹馬的女朋友,後來因緣際會,跟馮總搭上線,從此遺棄了他,所以他才會有如此復雜的表情。
雖然跟曹介勛只是「朋友」,雖然只是剛巧看過對方,又輕吻過一兩次的「朋友」,但是……她為他感到悲傷。
如果他的青梅竹馬是她,她絕對不會舍曹介勛而就馮總的!惟歡握著小拳頭,憤怒地想著。
突然間,曹介勛有動作了!他頭也不回地邁開腳步。
那個方向……與她相約的地點,根本是背道而馳啊!
惟歡心里重重一落,知道他爽約了。
她也轉頭就走。要爽約,大家一起爽約!她知道他現在心情差,何必去自討沒趣?她失了魂似的,在街上晃了很久,晃到很晚,才回家。
回到房間門口,她忍不住轉過身去看,客房里一片漆黑,他也還沒回來。
一股沖動襲上心頭,她握住客房門把,想進去感受他的氣息,但是——門一推開,燈是關著的、被子是疊好的,書桌、床頭櫃收得乾乾淨淨,一縷檸檬芳香劑的清芬嗆人胸口。
他的味道都不見了……客房是空的,客房的人早已不知所蹤。
他們才親密了一點點、一點點,曹介勛卻……一聲不吭地離開了。
第五章
那一晚,惟歡在房里坐了一夜,不知道為什麼,每次躺回床上去,總是沒有倦意。
她相信,遇到落跑的青梅竹馬,任誰也不會把區區一個朋友的邀約放在心上,爽約自是理所當然。
但不知道為什麼,她郁悶得很。
其實她何必這樣?仔細想想,就把彼此爽約當作交不成朋友,惆悵在所難免,但她心情蕩到谷底,做什麼事都提不起勁,到底是怎樣?
相反的,她的家人一點感覺也沒有,大家好像患了集體失憶,沒有人提起曹介勛,沒有人談到他驟然離去,好像這樣很正常,又好像他原本就不存在。
她想了幾天,決定從家里最弱的一環下手。她直接上頂樓,來到小蓮的閨房,拿出當姊姊的架式,走進去盤查。
「難道大哥沒有告訴你,曹介勛跑到哪里去了嗎?」
喬蓮小心翼翼地回答︰「沒、沒有啊。」圓圓的眼楮閃著慌亂的水光。
「大哥不是跟你很要好嗎?」之前幾次她上樓來找小蓮,都發現小蓮躺在大哥懷里,被他緊緊摟著。
她應該要大驚小敝,像墨西哥跳豆一樣,亂七八糟蹦著,擔心他們的兄妹戀曲被外人發現,從此藍家被貼上「不倫」的標簽。但是她沒有。
不但沒有,她每次都還很冷靜地吸了口氣。
可能是因為大哥就像個梟主,盤腿倚坐在躺椅上,緊緊擁著一臉無辜的小蓮,那畫面看起來還蠻協調的,好像他們本來就該相依相偎。
小蓮跟在她身後,急得小手亂搖。
「大姊,你不要誤會啦,我跟大哥不是那種關系……」「不是哪種關系?」暴龍的火焰從門口噴了進來。
小蓮嚇得馬上低下頭,噤聲不語。
情況不對!看來這最弱的一環是問不出什麼來了,惟歡馬上找個藉口溜掉,靠在門外直喘氣。
大哥老是凶巴巴的,像尾巴著火的公獅子,虧小蓮受得了。
房內,藍義陽將喬蓮壓靠在牆上,灼熱的氣息搔在她耳際,她立刻手腳發軟,眼波變得醉人,再也無法反抗,只能低低地瞅著他。
「說啊,我跟你不是‘哪種’關系?」
「不、不是親……」她話還沒說完,軟女敕的紅唇已經被他所攻陷。
惟歡回頭偷看一眼,確定他們在「啾啾」,而且是很激烈的「啾啾」,她倒抽一口氣,「啊」地一聲叫了出來。
藍義陽抬起眼,看見她,砰一聲把門板摔上。
她一臉慌亂地下樓,腦中思緒紛雜。
這件事應該跟爸媽說,要說、要說,一定要說……
「干嘛?有鬼在追你喔?」藍媽媽正在客廳剝葡萄皮,一顆一顆送進藍爸爸嘴里,見藍惟歡像火燒似的疾奔下樓問道。
「這些葡萄真甜,真好吃。」正在看報紙的藍爸爸一臉享受。
「而且很便宜喔,一箱才一百多塊,我去大盤買的,還跟他殺價。」藍媽媽自豪得很。
「還是我老婆最好了,總是為我們家精打細算。」藍爸爸的一番話,把太座大人逗得笑咪咪。「惟歡,你學著點,這種老婆最得人疼了。」
看父母無憂無慮的模樣,即將要沖出口的話也倏地打住。
如果她把樓上那一幕說出來,父母還會這麼開心嗎?
應該不會吧!那……要說嗎?
大哥是成年人了,應該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該為此負責,她還是……還是先管好自己的事就好了。
曹介勛的身影立即浮上腦際,她慢慢走到沙發旁坐下,帶著破釜沉舟的決心,問道︰「那個曹什麼的,跑哪里去了?」她問得有絲別扭。
藍媽媽偷笑。「唉唷,會關心人家啦?之前不是還對人家很冷淡嗎?不是擔心人家會對你圖謀不軌嗎?」
「不對不對,前幾天我看他們小倆口有說有笑,處得不錯啊!」藍爸爸插花道。
「什麼?小倆口?」像被蜂螫了一下,她心口抽了抽。「他回家去了嗎?」
見她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模樣,藍爸爸抖了抖報紙,眼神移回去,彷佛在回避問題。
「早就跟你說過,曹介勛只是出來辦點要事,又不是一輩子要住在這里。」
想要跟住人家一輩子,當初也該多加把勁,真是的!藍爸爸搖頭嘆息。
惟歡眯起眼。
連老爸看起來都有點憂心仲仲的樣子,彷佛在為誰擔心。難道是為了曹介勛?
「到底‘要事’是什麼事?」她終于吼出來。
藍爸爸比她更凶地吼回去︰「要事。就是,關你這小孩子什麼事!」
聞言,藍惟歡咚咚咚地跑回去房間,用力槌枕頭。
吱,又是這個答案,氣死人了!
***
還是老天夠意思,沒讓她沉寂太久!
她還來不及想通,自己為什麼會那麼思念曹介勛,那麼執著于他的不告而別,成堆的工作就像雪崩似的將她淹沒。
「鑄劍藝術展要提前舉行。」
她才剛奉命到會議室,馮總就劈頭給她一個「驚喜」。
她找張椅子,自動自發坐下來,雙腿都軟了。且不提那天看到他接應紅衣女郎逃走的情景,工作上的重擔已經把全無經驗的她嚇傻了。
「為什麼要提前舉行?」她鼓起勇氣問。
一記瞪眼掃過來。「我不知道藍小姐拒絕配合加班。」
只是問問啊,他干嘛把「不加班」的罪名安到她頭上?
看來馮總的火氣大得很!一向風度翩翩的他,第一次擺出蠻橫老板的架子。
身為「田僑仔」的女兒,家里有的是錢,她大可以把企畫案一丟,說句不干了,但是……能有始有終做好一件事,何必半途而廢?
「我可以配合加班。」她忍氣吞聲。「那好。」回答還是冷冷的,不知道誰得罪了他。
不知道跟曹介勛有沒有關系?如果紅衣女郎真的是馮總的女朋友,那麼前任男朋友追過來,又跟她大打一架,他當然會心情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