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坤,有話直說。」鐘竟天想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
「老爺子,那……」何福坤很緊張。
「那群兔崽子又做了哪些糊涂事?」見何福坤吞吞吐吐,鐘競天心底有數。
祥大集團雖原是家族企業,但在他多年的經營下,大刀闊斧,任用專才,一改家族經營的傳統,最後發展成首屈一指的大集團,掌握台灣的經濟命脈。
然而鐘競天一方面知人善任,一方面也基于家族的聯系,為後輩安插職位,可惜的是這些人毫無才于,飽食終日,無所事事。鐘競天唯恐這些人會仗權干涉財團經營,故只讓他們擁有虛名並無實權。
何福坤見鐘競天心里有了數,也就放膽說出來,「副總他們一伙人勾結外人,竊取機密,而且對公司有所圖謀。」他一口氣說完,靜待鐘竟天的反應。
「確定嗎?」鐘競天極力控制怒火。
何福坤點點頭,「我讓安全部主管收齊了證據,」他將手中的公文袋交給鐘競天。鐘競大打開公又袋,仔細看著里面的調查報告和照片,愈著愈生氣。
「老爺子,別氣!氣壞身子不值得。」周祿苦口婆心。
鐘競天抿緊了唇,臉色十分難看。
「福坤,」啪!鐘竟天重重摔下所有的文件。「該怎麼做就怎麼做!有害公司的毛賊,不用顧慮,你盡量放手去做。」他授權何福坤全權處理。
何福坤安心了。來之前,他還擔心鐘竟大會顧念親情,爭只眼閉只眼放過副總等人,事實證明他是料錯了。「是的,我回去即刻究辦。」
「唉!」鐘競天還是有些痛心。
「嗯……」何福坤啜懦著。
「怎麼,還有事?」
「老爺子,有些話福坤不曉得該不該說,但為了公司的將來、就算是老爺子生氣,福坤還是要說。」他心里明白,以自己的能力頂多只是守成,若要開展的話,還是需要少爺的。
鐘竟天皺起眉,他已經猜到何福坤想說的話。
何福坤深吸一口氣,正氣凜然地說︰「老爺子,把少爺找回來吧!不僅公司需要他來領導,就連老爺子也需要他。」
鐘競天圓睜的眼直瞪著何福坤,然而何福坤並不退卻,挺起腰桿回視他。
許久,鐘競天的臉色稍緩,輕嘆口氣,「我知道了,我會好好考慮。」二十多年來,這是他第一次松懈了態度。
「是的,」何福坤充滿了笑意,躬身道︰「沒事了,福坤回去了,打擾了。」
鐘競天揮揮手,「阿祿,幫我送福坤。」
周祿點頭,領著何福坤出去,留下鐘競天一人。
懊忘記二十多年前的父子決裂嗎?
懊找阿哲回來嗎?
懊不該呢?
鐘竟天心中起了問號。
第四章
「唉——」
今早第十六聲長嘆。
「唉——」
第十七聲嘆息。
宋浩陽從卷宗中抬起頭,看著呆坐在電腦前的趙心雅,她左手撐著頭,狀似無限煩惱,雖然電腦開著,但他敢打賭,她肯定什麼也沒寫。
快十點半了,整個早上她就坐在那里長吁短嘆,連帶地也影響了他工作的效率,地不喜歡有事令她心煩。
「唉——」第十八聲。
他合上正在批閱的公文,離開舒適的皮椅,走到她跟前。
斑大的影子籠罩著不知神游何方的她,一會兒她才察覺到黑影。
「發生什麼事了?」因為太過于關心,令他的語氣有些僵冷。
「唉!」又是一聲嘆息。
他抬起她的下巴,「告訴我。」莫名地,她的煩惱亦令他煩躁。
「今天……吳大哥回去了。」她語氣中有絲愧疚,「他好不容易才上台北一趟,軒蕙又出差,而我這個主人偏偏丟下他一個人,他一定很不高興,所以才提早回去。」
這對他倒是個好消息,他壓抑著想微笑的沖動,「他這麼跟你說?」聲音有些抖動,因為想笑。
「沒有,他說會議很順利,提早結束。」她重述吳軒杰的理由。
會議!宋浩陽嗤之以鼻,他曉得根本沒有什麼醫學會議,那只是吳軒杰留在台北的藉口罷了。也因為如此,他才會每天霸著趙心雅,不讓吳軒杰有機可趁。
「這就對了,搞不好他有重要的病人才急著回去。」他找個理由安撫她。
「是嗎?」她回想起昨晚神情怪異的吳軒杰,「他好像有話要告訴我,只是欲言又止,最後什麼也沒說。」
聞言,他嚇了一跳,明白吳軒杰必定想要孤注一擲,表白愛意。「你知道他想說什麼嗎?」
「我哪里曉得,我又不是吳大哥肚子里的蛔蟲!」她反駁得理所當然。
這會兒倒輪到宋浩陽嘆氣了。他知道她的神經粗大,但沒想到竟會遲鈍到如此地步,吳軒杰只差沒把話挑明著講,而她卻毫無所覺。
「你知道嗎?」她問。
他雖然同情吳軒杰,但也不至于胡涂到幫他。「不知道!」
吧淨俐落的裝傻。
「我還以為你什麼都知道哩!」她遺憾的語氣摻雜了些許的嘲諷,以發泄平日被欺壓的不滿。
「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蟲。」他回送她相同的話。
「唉!」湊滿二十個嘆息。
「他回去,你很難過?」他討厭這個問題,卻不得不問出口,因為她臉上的難過是如此明顯。
「當然,他和軒蕙就像我的親人一樣。」
「親人?你這麼跟他說?」
她點點頭。
好可憐的吳軒杰,難怪他會提早回去。
宋浩陽開始懷疑這個神經比電線桿還粗的女人怎麼寫小說?如果書中的女主角都像她一樣,男主角不就一個一個去撞牆,或許他根本不需要威脅,會為她出書的出版社恐怕也岌岌可危,存活不久了。或者他該做做善事,弄個名義支助這家出版社,好歹他們也幫她出過數十本書。
突然響起一陣敲門聲。
「請進。」他拋開荒誕不經的想法,站直身子,換了張嚴肅的臉孔。
進來的是資保的秘書楊秀娟,她從宋浩陽父親那一代就擔任秘書,算是公司的元老。
「總裁,十點半的會議在九樓。」她將一疊文件遞給他,順便提醒道。
他接過文件,一邊走向門口,一邊叮嚀趙心雅不可以亂跑。他在門口停下腳步,旋過身子。
「楊秘書,」他交代著,「好好看著她。」
「好好看著趙小姐。」「好好看著我。」
三個人完全異口同聲。
他瞪了趙心雅一眼,無奈的轉身離去。
「我真懷疑自己是三歲的娃兒。」趙心雅仰首哀叫。
楊秀娟聞言笑開了臉。
「娟姨,被當成娃兒可不是什麼好笑的事。」她對楊秀娟的笑容相當感冒。
「的確,」楊秀娟百分之百贊同,「不過,對我這個旁觀者來講倒是挺有趣的。」說來說去她還是在笑趙心雅。
「娟姨!」趙心雅噘著嘴抗議。她很喜歡親切又和藹的楊秀娟,她就像是她從未擁有過的母親。事實上,楊秀娟也將她當成女兒。
「好啦。好啦,」她拉著趙心雅往沙發坐,「告訴娟姨,我們偉大的總栽哪里得罪你,惹得你咬牙切齒?」
找到發泄的管道,趙心雅一一詳述宋浩陽的惡行。由他以出版社威脅,迫使他們成為男女朋友;繼而又緊迫盯人,剝奪她憲法所保障的人身自由;最後還讓她當一只讓人觀賞的猴子……等等,諸多的霸道行為,她莫不添油加醋,把自己形容成長期被壓迫的弱女子,宋浩陽則是十惡不赦的罪犯。
楊秀娟極力控制住爆笑的沖動,她無法想像向來冷酷到近似無情的總裁竟會做出這些事,她簡直不敢相信。哈!用出版社威脅!好個「與眾不同」的追求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