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我『母親』?你要跟我公事公辦?就因為她?」她指著雨晴,心痛地望著兒子。
「母親,這麼多年來,難道你一點也沒看出來嗎?我一直都在忍耐,忍耐你的無理,忍耐你的跋扈--就因為父親虧欠你得太多了。我可以忍受你讓張嬤嬤在張府上上下下打探我;忍受你時不時的監視;忍受你對縴雲和晴兒小小的欺壓,但這次你太過分了!你不該把縴雲『出逃』的罪名推在晴兒的身上,不該以此威脅要休掉她。因為這件事是我授意她做的。你要罰就罰我好了。」他沉痛地控訴著,仿佛壓抑多年的情緒一時間都爆發了。
「什麼?」
「什麼?」兩人都嚇住了。
「沈驚鴻的出現,他的言語,他的行徑都令我起疑,從他的那番話和他彈的那行曲子我知道他與縴雲之間一定行什麼。而縴雲行到他立刻暈過去的情形和他當時擔心的表情讓我確定了這一點。所以我比你更早發現他們的關系。」他看著雨晴,解釋她的疑問。
「母親,那封休書是我故意讓晴兒找到,讓她輕易地蓋上章,遞給縴雲他們的。因為我知道,這些是她最想做的事。只是沒料到他們情急之中搞錯了。」
「那縴雲肚子里的孩子?」
「是沈驚鴻的!」雨晴搶道,「我沒想到以婆婆的身份竟會使出如此下三濫的手段。」張母臉色慘白。
「自始至終我就沒踫過葉縴雲。」他平靜地道出。
他的話就像火藥般炸暈了在場的人!
「這就是她一直沒有孩子的原因!葉縴雲有心上人,從第一眼看到她,我就知道。但我並不在意--因為母親,我對女人很失望。我以為我的一生都將如此毫無生氣地過下去︰有名無實的夫妻生活,忙不完的家族生意,疲于應付的母親,可是晴兒的出現卻讓我的生活掀起了大浪。她的聰明、她的戒備、她的倔強,甚至于她的心計都時時牽引著我,讓我欣賞,也比我擔憂。我甚至開始介意有個刻薄的母親;介意有忙不完的事;更介意自已有婦之夫的身份。從那時起,我就想著要如何找出這個縴雲可以托付一生的人。因為我了解晴兒對父親的介意,我希望她可以往我的身上找到她盼望已久的東西!」
雨晴不敢置信地搖頭,然後沖到他懷里,緊緊地抱住他。
「我不要再默默地關心你,擔心你,保護你。我們的感情有什麼不容于世的?有什麼不堪的?相信我,把自己放心地交給我,好嗎?」他在她的耳邊喃喃低語。
「嗯。」她哽咽著點頭。
「你,你們--」
「老夫人--」
張母暈了過去。
「你先回房里去,我等會再過去。」他柔聲吩咐。
「好。」
「母親?」他走過去,扶起張母,叫張嬤嬤,「去叫大夫。」
雨晴看著他輕柔的動作,轉身離開,一切都該結束了!
*****
「小姐,咱們真的要走嗎?」
「是!」
「為什麼?」
「他對我的情讓我感動,也比我意識到自己的自私。這一路來我沒幫上他什麼卻一直給他惹麻煩。我想回到出生的地方重新開始,我要給他一個最完美的自己。」他與母親有個結,她跟父親有個結。這些都來自愛,不能言傳的愛,是嗎?
「那給他留封信總可以吧?」
「給!」
「小姐?這是--」巧兒接過一看,一張白紙上只有四個字,信頭︰「寒峻」,信尾︰「雨晴」。
「這給老妖婆!」
「除了身上七個月後才能拿下來的東西之外,我不會帶走張家的任何東西!」
「她懂就行了!」
「咱們什麼時候回來?」
「等我們都解開心中的結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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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我回來這幾天是不是又給您惹麻煩了?大娘和三娘一定又奚落您了吧?她們肯定又說我這個不請自回的女兒是被人趕出來的吧?」她們那班落井下石的家伙豈會放棄看娘的笑話?
「什麼都比不上看到女兒的喜悅,她們愛嚼舌根,就讓她們去吧。只要你爹他不……」美婦人輕描淡寫地說,說到一半又怕女兒介意而住了口。
雨晴笑笑,竟然沒有了以往的談到父親時必有的不屑。
美婦人震驚于女兒的轉變,「女婿來過什麼消息沒?」
「沒有。巧兒倒是收到張忠的信了。信里說,張府這段日子靜悄悄的沒什麼動靜,婆婆也安分了不少,她們母子二人關在房里不知商議什麼。」
「看來,事情很快就能圓滿解決了。你就安心等著他們來接你吧。到時候,人來了,你就跟他們回去,別再生氣了。」
「娘,其實我並不是因為生氣才回來的。我是想找回真正的自己。」
「晴兒--」女兒真的長大了嗎?
「我想要找回那個沒有仇恨的自己,從此以後開開心心陪在自己所愛的人身邊。」她幸福地微笑著。
「你不再怨恨你爹了?」婦人小心地問。
「寒峻以前對我很冷漠,是怕婆婆對付我,我想爹這麼做應該也是怕其他人傷害您和我吧。畢竟黎府人很雜,他根本就沒辦法一直護在我身邊。他只是以最糟的方式保護我。」經歷了這麼多,她想得寬,也看得遠了。
熬人激動地抱住地,「我的女兒總算長大了!」
母女二人淡了好久好久……
「我該回去了。」婦人看看天色站起身。
是呀,這個時辰是母親一定要回房時候,「娘。、那您走好。」
「小姐,夫人今天是怎麼了?走得這麼匆忙;居然連燈籠都沒帶,天這麼黑--」
「怎麼不早說?」雨晴提起燈籠匆匆地往母親離去的方向趕去。也不知能否趕上她,她都走了好一會兒了。
「娘--」雨晴看到母親剛到門口,小聲地叫了聲,可她沒听見。屋里亮著燈,母親一進去便匆匆地關了門,立刻見門窗上映出一個男人的影子,跟母親擁抱在一起!天哪!難道從自己小時起,母親就有這麼一個情人了?就因為這樣,她才肯待在黎府?又或者,她不放心自己,才沒有和情人逃出黎府,雙宿雙飛?
看到兩個影子靜靜地互望著對方,雨晴情不自禁地走到門口,敲敲門︰「娘?」
屋里的燈立刻息了,好一會,婦人才來開門。
雨晴進了屋,關上門,激動地說︰「娘,你和自己所愛的人遠走高飛吧!不要再顧及我了,我已經長大了。」
屋里的燈亮了,她驚呆了︰「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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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兒,這麼高興?張忠又來情書了?」雨晴沒有意識到,她的話里有多大的醋味。
「小姐,您也有。」
「哼,誰稀罕!」雨晴急急地接過信,大聲地說,「我回房里,待會兒再看。」
她匆匆地回到房里,連門都來不及關,便迫不及待地打開信,這不是她的信嗎?怎麼會退給她?只見,在遙遙相望的「寒峻」與「雨晴」只見多了個龍飛風舞的「愛」。
「就這樣?一個字就想打發我?可惡!」
「我以為這個字足以表達我所要說的話了。」寒峻走到她身邊,捧起她的臉,深情地說︰「我好想,好想你!」
「那你怎麼現在才來?我也好想,好想你。以後,我再也不離開你了,婆婆趕我走,我也不走。」
「真的?我還以為要費上好一番兒功夫才能感動你,讓你跟我走呢。你真是令我受寵若驚!」寒峻抱起她在床沿坐下。
「在這段日子里,我了解了很多事情。你知道嗎?原來,『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確實是爹對娘表達他那不外現的愛情。我卻一直都誤以為爹對娘不聞不問。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