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時分,早起趕集的商家,紛紛打城南市集的玄石牌坊底下過,這時,其中一人,見到牌坊上頭,竟然吊了一只大麻袋!
膽大的人架來長梯,將那麻袋取下,赫然發現李老爺家新納的小妾,竟然被人給五花大綁的包在這麻袋里頭!
商家們趕緊找來女眷,將李老爺的小妾給解了開來,然後又在麻袋里發現另一顆大蒜,以及一張字條——
第十三代準盜王——水仙!
「啥,這顆蒜頭是水仙?」有人看到這字條後,好奇的拿起球睫左瞧、右看的。
這會兒有個平時性喜在家時花捻草的商家也湊了過來,端詳了會兒後如是說︰
「哎呀,這分明是水仙球睫嘛!」
「喝,這水仙不開花,誰知道它是花還是蒜!」水仙不開花,分明裝蒜!
「此話差矣!」有個書生搖頭晃腦的說︰「這水仙綻放在初春之際,可謂迎喜納福的迎春花……」
頭頭是道,拉拉雜雜的說了堆,不過他總算說出了個重點——
「這李老爺也糊涂,東西讓人偷了不打緊,居然還說偷兒在自家里留了顆大蒜……這簡直是貽笑大方!」
說完連連搖頭、嘆氣,似乎為鄉里出了這麼個沒見識的人,感到悲哀!
眾人一听,連忙同聲附和!
——水仙大盜的名聲這才在江湖上傳了開來!
第一章
曲映背著個湖綠色緞繡錦包,一個人站在人來人往的城南口,看著川流不息的人群,不斷的從她身邊經過!
「原來,這就是京城啊!」
她抬起頭來看著城門口,那以蒼勁的楷書寫著正正方方的「隸天門」三字,不禁喃喃的說著︰
「隸天?」這兩個字似乎格外的引起她的注意。「那就是隸屬于天嘍?」
她望文生義的作如此解釋!
突然間,她蔥玉般的小手輕輕的一拍,面帶喜色的說︰
「果然天子住的地方真是不同!」她靈動的雙眼漾著興奮的神采。「不但人多,就連名稱也起得別致!」
京城,乃一國首善之都!舉凡達官貴人、權傾天下之人,都喜歡將這京城當作基地,以彰其身份的顯貴!
要是以此類推,那麼這京城里,肯定聚集了當朝最多的權貴之家!
也就是說,這京城里,絕對有值錢的寶貝!
思及此,曲映絕美般的臉蛋,不禁露出一抹勾人心魂的微笑!
這半年多來,她曲映以水仙大盜的名號,「逛」遍了大江南北各門各派、富商巨賈的門庭、內院、藏寶庫……
反正,只要是她「覺得」會有寶物的地方,她是一處也不遺漏!
正因為如此,只要一提起「水仙大盜」這四個字,莫不讓富人們咬牙切齒,欲除之而後快!
可偷了這麼一整年,她偷到的盡是些金銀珠寶、翡翠瑪瑙之類的東西,在她看來這些東西根本稱不上什麼稀世之珍!
若她要問鼎第十三代盜王的寶座,那麼她需要的是更珍奇、更獨特的寶物,而不是那些庸俗的身外之物!
「這些東西,要是拿了出來,豈不是要教人給笑破肚皮!」
細數這年來,她偷到手的東西,也不過就一串南海黑珍珠較為珍奇,其他的她連提都不想提!
「能讓我成為第十三代盜王的寶貝兒,一定就在這兒!」她小小聲地對著自己這麼說。
抱著這個信念,她終于踏入了隸天門!
???
時近子時,整個京城猶如成了個空城,沒有一絲的人聲,有的只是紡織房間或自草叢里,傳出一聲又一聲吟唱秋歌……
在這夜闌人靜的時刻,似乎所有人都進了夢鄉,準備明日太陽一升,便要開始一日的作息!
可,在城外一里處的範姜府邸,依舊燈火通明,在它的後院,不時可見到三人一組,荷著刀、槍的武師,每隔半個時辰,便要巡上一回,守備之森嚴,足以媲美皇宮大內!
位于範姜府邸中心點的義秉樓,此刻還不時傳來算盤的撥動聲、書頁的翻面聲,似乎在這樓里的人,正挑燈夜戰,埋首于帳務之中!
「我說,範姜兄,」賀英東此刻手里把玩著前些個日子,才自漠北買來——據說是南北朝的千手觀音像!「你這樣一直看著帳本不累嗎?」
範姜朔不理會他的挑釁,仍專注于手中的帳本。
「你要是嫌累,門在那兒,請自便。」
意思清楚得很——要是不想待在這兒,沒人會留他!
「範姜兄,你也忒無情的,老朋友特地自關外來看你,你不但沒盡地主之誼,反而要我這貴客,陪你留在這無聊的地方看著這枯燥的帳本……」賀英東嘆了口大,氣道︰「虧我拋下一家之主的重責大任,不遠千里而來……得到的卻是這般的侍遇!」
「一家之主?」這句話終于引起了範姜朔的注意。「如果我沒記錯,真正的一家之主,該是你的妹子吧?」
「這……」賀英東連忙陪笑。「我妹子就是能干,所謂能者多勞,她自是要為我這個哥哥多擔侍些啊!」
說完這話,他念頭一轉,不對啊!明明是我說他沒盡地主之誼,怎麼這下換成他來數落我怠忽職守來著?
「範姜兄,你可好樣的,故意將話題給轉了開來!」
賀英東認識他也不是一年、兩年的事,怎麼忘了在他一臉溫文儒雅的皮相背後,包藏的卻是顆攻于心計、擅長謀略的精明腦袋!
他也不過一個不小心,便被他給拐了!
「英東,此言差矣,為兄的是就事論事!」
這會兒,範姜朔終于將今早自嶺南快馬送抵的帳本給審完了!
他核算了帳本後,確定今年的營收更勝昨年,看來,若是沒有意外,最遲在明年,他便可以完全的控制整個嶺南的茶貨供應!
「就事論事?」賀英東輕嗤了聲。「得了吧,你這話騙騙不知情的人還可以,想要誆我這個從小就認識你的人,還是省省吧!」
範姜朔聞言,嘴角微揚,對于他的話倒是沒有反駁。
「英東,為兄的還不知道,你對我竟有如此深的成見!」
「成見是沒有,」賀英東放下手中的千手觀音,取出懷中的折扇,喀啦一聲,展了開來,逐自的扇起風來。意見倒有些!」
「噢?」範姜朔劍眉一抬。「願聞其詳!」
「喂,朔,」說到這兒,賀英東索性將那套文人習性給收了起來,像兒時般直呼他的名諱。
「你知不知道外頭人都怎麼說你?」
「學富五車、樂善好施、知人善任、仁德為懷……」範姜朔一開口,便是洋洋灑灑一大串。
听得賀英東不禁要以為,他這個多年好友若不是絕頂聰明,便是自戀過了頭!
「朔,你可能誤會了我的意思!」他搖了搖頭。「我一進京,便听聞範姜府的當家主子,居然是個戀董賢、棄飛燕,性喜男色之人!」
範姜朔听到這話,不怒反笑道︰
「英東,為兄的倒想問問你,是在什麼地方听到這傳言的?」
性喜男色?這話倒是有趣!
「這……」賀英東支吾著說不出話來。
範姜朔一臉興昧的瞧著他,不發一語,靜靜的等著答案。
「在……賽秦淮。」
賀英東怎能告訴範姜朔,他一上京城,便直接尋花問柳,埋首在脂粉堆里!
「賽秦淮。」範姜朔了然一笑,那笑中盡是不怒而威的壓迫感!
「英東,你不是會听信流言之人,理當知道那種倚門賣笑的煙花女子,所言不可盡信,可你怎會糊涂的信了她們的話?」
每當範姜朔對著他,露出這種不懷好意的笑容時,賀英東立刻知道,自己大禍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