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于飛肯定自己這輩子從沒這麼煩惱過,他也不是真的蠢蛋,連自己對一個人產生情愫都不曉得,他只是拒絕朝那個方面思考。感情始終都是一件棘手且麻煩的事,他不若自己的堂弟甘于安寧,守著一個人、一件事,一輩子,那太折磨人了,不是他希冀的人生。
他該听她的,如果他夠聰明的話。
但隔天早上,唐湘茉起床,他卻說︰「我跟你一起去邁阿密。」
這是他一晚輾轉反側後的結論。托她的福,他嘗到數次失眠滋味,滿腦子都裝著另一個人,難以擱下。
既然退不了,那就只能前進,他選擇如此,而在說出口的瞬間,他明白自己並不後悔。
唐湘茉徹底愣住。本以為這男人一晚沒來吵她,就是接受她的說法,沒想到……他居然會這麼說?「我不要。」
她咬著粉唇,表情透著要命的倔強。這次霍于飛真的想翻桌了。「媽的唐湘茉,我的腦子是裝飾品又怎樣?我看你的心才是真正的裝飾品,還是脆弱又易碎的那種?不過就動個心而已,我都認命了你還在那里ㄍ一ㄥ什麼?現在糾葛的情節根本就不是王道,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其實很哈我……」
唐湘茉嘴巴張大。「我哈你?你哪只眼楮看到的?」
「這兩只!」他自指雙眼,太過用力還差點戳瞎自己。「我唱歌的時候你是怎麼看我的?你心里有數!」
「這……」唐湘茉臉蛋爆紅,像心里被人仍了顆手榴彈,轟然爆炸,全身震動。確實就是在那時,她初次意識到自己被這男人觸動,兩個月來相處的點滴匯聚在一瞬間,徹底淹沒了她,她還以為……他沒看見。
見她開始動搖,霍于飛打蛇隨棍上。「還有在那之前,你捏我那里!」
「噗!」她一口咖啡差點噴出來,這又是什麼跟什麼?
他卻一臉信誓旦旦。「不然你捏過別的男人的?」問完,見她久久沒發言,目光閃燦,他痛罵在心。「靠,當我沒問!」
他不清楚唐湘茉過去的感情狀況,但看她這副模樣也曉得不會是一片空白。他撇了撇嘴。「算了,既往不咎,以後只準捏我的。」
「……包含穿環?」
「包含……你口味一定要這麼重嗎?」他跳腳。
「哈!」唐湘茉因他夸張的反應笑出來,她笑得很大聲,粉頰通紅,眼淚滲出,好似用這夸大的反應掩飾什麼。
她胸口劇顫,被打動得厲害,即便她曉得眼前的男人不過是憑著意氣用事作出決定,她還是覺得開心……很開心。
原來,她是真的喜歡這個男人。
她吁了口氣。「機票已經訂好了,我三天後就要過去。」
「那……」霍于飛本想說看看還有沒有機位,卻被她阻止。
「我只是去一個禮拜,又不是一個月,你就當作是放假。邁阿密我熟得很,不會有事。」
霍于飛眨了眨眼,明白她的言下之意後斂色。「就這樣?」
「不然?」唐湘茉挑眉,喝了口咖啡,一點也沒把他凌厲萬分的目光看在眼底——實際上,她的內心在發顫。「霍于飛,你是認真的嗎?」
「什——」
她打斷他。「我三十一歲了,不是二十一歲,我習慣住在邁阿密,台灣太擁擠,不適合我,雖然我不一定會結婚,但也沒打算虛擲青春在愛情游戲上,你懂我的意思嗎?」
霍于飛眼楮眯起來,目光如刃,盡避臉上表情沒變,但不悅氣息濃厚。「你以為我打算跟你玩游戲?」
「不是游戲。」唐湘茉嘆息。「但也不是深思熟慮的吧?」
霍于飛沒話說了。
她扯出一枚笑。她這個年紀,正是面臨生涯轉折的時候,必須為自己的未來慎重思考。和這個男人在一起勢必得改變許多現況,盡避知曉兩人不適合,她也不是完全沒勇氣嘗試,但……
他太難捉模了。
就在上個星期,他以言行舉止表明不再和她有曖昧,如今卻在她選擇徹底了斷時沖動轉變態度,她並不懷疑他的感情,畢竟她感知得到,可她不敢肯定他隔天一早醒來,是否仍維持和這刻一樣的想法。
但霍于飛的神情、態度很明顯不打算就此罷休,他雖然性子不定,但對想做的事去是異常堅決,就像當初不計方法地賴上她一樣。狠的怕不要命的,唐湘茉隱約有些屈服,想了一會兒,決定各給彼此一個台階下。「等我回來吧,這一個星期,我們都好好想想,如果冷靜思考以後你的想法還是沒變,那麼……我也會給出我的答復。」
第4章(2)
唐湘茉去了邁阿密。
盡避離去前,她將台灣的屋宅使用權交付他,但少了個人,屋里氣氛既冷且硬,霍于飛待得很不舒服,索性收拾包袱來到桃園,再度賴上自己的堂弟。
天氣轉涼,不再是適合曬太陽的季節,霍于飛卻仍成天待在屋頂,看著那一團團白雲溜走,好似老僧入定。霍克勤吐槽過他幾次,不見他有什麼反應,只得算了,任他繼續廢物去。
「好無聊……」霍于飛還是那句台詞,手里卻多了支手機。都過三天了,那女人應該早就抵達,偏偏就是無聲無息。如果不是早已安排好了一周後在台灣的行程,他真懷疑她打算窩在那里不回來了。
究竟誰才沒心啊?好歹他可是表明態度了耶!
霍于飛幾度想打電話去罵,但看著通訊簿里的「唐湘茉」三字,不知怎地腦門一陣燙熱,擱在按鍵上的手指遲遲就是動不了。她會接嗎?接了他又該說什麼?他哪來立場責備?他們現在的關系什麼都還不是,如果……她因為這樣不高興了,不理他怎麼辦?
這孬到底的想法倘若要讓以前的自己知道了,肯定以為是在哪次的任務里摔壞腦袋、被改造了,如今卻是真實的,在他心底不斷盤旋,甚至昨天被堂弟夫婦抓去逛夜市,他看著攤販上一件盜版的崔弟T恤發了好一會兒的呆,好似還能清晰地憶想起她穿著那些卡通上衣,姿態悠然,嬌俏微笑的樣子。
真是瘋了……
「真無聊……」思念撓心,他想和她坐在餐桌前,一起拌嘴,一起為了件不知真假的新聞爭論,甚至一起射擊、動手比劃。
分離不過三天,他……好想她……
如果這些都無法證明他的「認真」,那其他的再多,又有什麼意義?
忽然,唐左琳跑上樓來,拿著他昨天沖動買下的T恤。「于飛,對不起,我把你買的上衣洗壞了!」盜版材質粗劣,那雙轉印上去的崔弟在洗衣機攪動下變得四分五裂,好似遭人拿刀割開,怵目驚心。
只是件衣服,他不該有太大反應,霍于飛正想笑著說沒事,心髒卻好似被用力地打了一拳。心窩是人體弱點之一,遭遇襲擊的疼絕對是椎心刺骨,他已經很久沒有體驗到這種感覺了……
唐左琳見他神色不對,很是抱歉。「呃,于飛,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是,你別誤會,我只是覺得……有點不對勁。」許多人將直覺視頻為無稽之談,但在戰場上分不清方向的時候,仰賴的往往便是這種第六感。
也許真是他多心,或者純粹想打個光明正大的理由打給她。霍于飛迅速拿起手機按下,現在是早上十點,台灣跟邁阿密相差十二小時左右,以她的生活習慣應該醒著……電話卻一下子轉入語音信箱。
她沒開機。
霍于飛皺了皺眉,再撥了第二次,結果還是一樣。
「這不可能……」她是商務人士,為防突發事件,手機絕對是二十四小時不關機,至少這三個月來,從沒有聯系不到人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