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是他錯了,他錯估了她,以為她始終脆弱缺乏保護,但其實他能夠來到這里,仰賴的全是她的堅強支持,他一再小看了她,獨斷做出決定,也難怪她會這麼生氣……
徐洺芃喟然,任他抱著,失了力氣。這些天的佯裝冷漠已經讓她非常疲憊,顧恆止不知輕重地忽略她的感受,她覺得痛,無法坦然……可她其實多想在他醒來的第一時間上前擁抱他……
「以後……不管是為了什麼,都不準再這樣對我。」
「好。」顧恆止答應,也只能答應、只想答應。
她終于柔順在他懷里,因他的同意軟下了本來堅硬著的心。她並不是想逼他認錯,只是需要時間來處理自己的心情,夫妻之間不該是單靠一方的自以為是、獨斷獨行,而是相互依持。她不要自己一直是那個受人照顧的弱方,她可以證明,她也能夠成為他前進的力量……
她把自己這些心情說出來了,顧恆止听著,苦笑。「傻瓜,你早就是了。」
他沒有在失去听力以後自暴自棄、荒廢度日,都是因為有她,她總是能夠在他最低落的時候拉他一把,他只是太珍惜了,舍不得她傷、舍不得她痛,更舍不得她背負苦痛,卻忽略了她的感受,她其實心甘情願。
他們在費城照顧仍帶著些涼冷的春夜抱在一起,緊緊依靠、緊緊守牢,這一切太難能可貴。顧恆止心頭的躁動慢慢得到平靜,一如過去每一次,在她的身邊那樣。他們在這一座陌生的城市里享受這一份最熟悉的溫暖,他們的心都完滿了,滿得幾乎要溢出來……
真的,很不簡單啊。
良久,徐洺芃開口。「其實,我一直有一句話想說……」
「嗯?」
彼恆止瞅著她,在一片昏暗的房間里,她的眼楮,就像是永夜里那恆久不變的星子,閃爍著光。
她說︰「我愛你。」
第10章(2)
和好以後,兩人對這座城市有了興趣,開始觀光游歷,當作是二度蜜月。
徐洺芃申請了一個半月的留職停薪,現在還有差不多半個月時間。費城擁有許多古老的建築,也曾是多部著名電影的拍攝地,這兒美食遍布,他們去了當地最有名的起司牛肉堡店,剛好在那里遇到艾倫醫生和他的伴侶,那是一名黰發黑眸的東方少年,艾倫看見兩人笑了笑。「和好了?」
彼恆止瞥他一眼。「托福。」他可沒忘這人之前看著他苦悶的樣子有多奚落。
艾倫嘿嘿一笑,把一旁沉默著看似有些冷漠的少年拉過來,展示兩人左手的戒指。「當當,我們也要結婚了唷,就在下個月,你們不留下來參加我們的婚禮嗎?」
彼恆止早曉得了艾倫的事,所以並不意外,也知道他身為診所的繼承人,有多不容易。「不了,這次的手術花了太多錢,我們小老百姓還得回去賺錢養活自己。」
「你的意思是我們醫院收費太高嘍?」
「哪里的話!一分錢一分貨嘛。」
兩個男人相互抬杠,你來我往,少年在一旁表情疏淡,但對于艾倫扯著他「出櫃」的行徑一點抗議也沒有,一雙墨黑的眼瞅著他,清冷的目光下盡是一片深邃的柔情。
徐洺芃看著,從本來的驚訝里回神,隨即朝少年鼓勵地一笑。「恭喜你們。」
少年一愣,像是沒預料到她的反應,臉上驀然一紅,用中文小聲回了一句︰「謝謝。」
「啊∼∼親愛的,你怎可以對別的女人臉紅!」
艾倫抗議,少年翻了一記白眼,懶得理會他的瘋言瘋語。徐洺芃瞥了身旁滿臉得意的老公一眼,內心與少年默默有種同病相憐的感受。果然幼稚是不分國界的啊……
她和少年相視一笑,說了句「加油」。不管同性異性,結婚都是一件足以改變人生的大事,需要重視看待。艾倫口沫橫飛地講著他們的計劃——先去首都華盛頓登記,然後在費城宴客,礙于醫生身份,他們只打算宴請少數親友……最後露出一臉可憐兮兮的央求表情,說︰「真的不留下來參加嗎?」
「我們下周一才走,你們可以提早結婚。」
彼恆止隨口一扯,沒想到艾倫听了眼楮一亮。「好,那我們明天就去登記!」
「啊?!」夫妻倆被他這般說風是風、說雨是雨的性格嚇到,少年卻一點驚訝也沒有,好似早已習慣了這一切。
這是真愛啊……他們看著艾倫興沖沖地拉著少年走遠,兩人表情都是好氣又好笑,徐洺芃說︰「好久沒參加婚禮了。」
都這把年紀了,身旁的人早就嫁的嫁,娶的娶,不婚的不婚。艾倫會這麼巴不得他們參加,相信也是希望祝福的人多一個是一個,徐洺芃握住了身旁男人的手,嘆息。「真不容易啊……」
「什麼?」
彼恆止一副狀況外,徐洺芃瞥他一眼,他們可以結婚,得到眾人祝福,不離不棄,走到這里……所有的一切都很不簡單,他們承受了這麼大的恩典,真的應該好好感激。
「對了。」徐洺芃忽然想到什麼,開口問︰「那個孩子……成年了沒有啊?」
「呃……」
彼恆止回答不出來,兩夫妻相看一眼,默默石化了。
結果艾倫沒開玩笑,當真接受了顧恆止的「建議」,把婚禮改到這個周末。
他們參加了,盡避只是辦在自家的庭院里,氣氛溫馨,艾倫愛胡鬧的性格也給婚宴帶來不少笑料,就連他拿著蛋糕砸人,少年看著,也只是在一旁溫溫淡淡的。唯獨每一個眼波流轉間,滿滿承載的都是對這個男人的愛意。
少年剛成年,沒有人對這一場婚禮抱持異議。少年的親人早已過世,艾倫的父母則是抱著兒孫自有兒孫福的支持心態,相愛的兩個人,既沒傷天害理,也沒打家劫舍,又有誰有那個權利阻止他們?
夫妻兩人在婚宴之後回台,在飛機上,顧恆止忽然沒頭沒腦地開口。「我願意。」
「啥?」
徐洺芃正要戴上耳機,卻被他這句話頓住,只見顧恆止表情委屈,說︰「你之前不是寫說等我好了要問我願不願意娶你嗎?我看你肯定忘記了,干脆自己先答了。」
「什麼啊?」徐洺芃哭笑不得,他是被艾倫的婚禮感染了吧?「不是講了知道答案的事,何必問?」隨即想了想,她回握住了男人的手,也說︰「乖喔,我也願意。」
終于,她把欠他的言語全還了。兩人在那里願意來願意去,靠走道的乘客也是華人,瞥著這一幕不禁默默掏出墨鏡帶上,徐洺芃看著一笑。欸,有時候放閃不是為了炫耀,而是因為太情不自禁了啊……
妨礙到的人,真是對不起了。
兩人回到台灣,徐洺芃照常在出版社上班,顧恆止和「光采」則已解約,盡避高層得知他痊愈的消息後希望他能回去,但答應好友在先,顧恆止只好拒絕,乖乖到祈劭辰的公司赴任去。
餅去他一直覺得管人麻煩,巴不得只當個業務往外跑,現在卻不得不接下這個重擔,祈劭辰更是一點也沒跟他客氣。「下一季,我要看到業務部百分之二十的成長。」
「媽的你可以再沒人性一點!」根本是打算剝他的皮、喝他的血了吧?!
正所謂人情債欠不得,顧恆止清閑了一年多,又開始過起沒日沒夜的加班生活,尤其之前任職文具公司,如今轉戰食品,其中差異更要花時間適應。他自己一人沖鋒陷陣,和帶領團隊絕對是截然不同的兩種經驗,顧恆止盡避嘴上抱怨,但心底其實很享受這種挑戰,唯獨回家倒在床上就像死尸一樣,徐洺芃看得心疼,索性用某種方式好好「慰勞」了他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