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爾,只見一個人影閃動,在黑夜中隱沒。
唐捷追過去,現場僅剩一組瞄準器,遍地凌亂的腳印,以及一張便利店的發票。
唐捷戴起手套,將兩項證物放入塑膠袋里,心中的問號叢生,這到底怎麼一回事?他最近的案件都與槍擊案無關,而楊家爆炸案,是重大案件,凶手百分之一百一定是死刑,根本不可能有存活的機會,凶手豈會笨到在他的面前出現?
唐捷再回車上,轉身盯著楊婉兒瞧,沒想到楊婉兒竟也是猛盯著唐捷看,這種情景更加讓唐捷疑心四起,她是不是有點來歷不明?他沉沉地對楊婉兒說︰
「你是不是得罪過什麼人?」
唐捷判斷,若是要對他尋仇的話,應該從左側開槍,怎麼會從右側開槍?顯見這一槍是針對楊婉兒而來,而且這兩天相處下來,他一直感覺到她有心事,是不是就是有人要對她不利的事?或者她有什麼不可告人之事?
楊婉兒听唐捷問她有否得罪過任何人?她深覺冤枉,可是她一直有一種被人窺視的感覺,是不是真有人要置她于死地?如果真有人要對她不利,那她更不能離開唐捷。
其實適才的一槍,依常理而言,楊婉兒是應該嚇昏,或者嚇哭,至少也該有些惶恐的表情,但她除了第一時間被突然的一槍嚇到外,楊婉兒一點都不覺害怕,這是難喻的奇特感受,她百分之百地把自己交給唐捷,所以楊婉兒絲毫沒有惶恐之心。
但這個禍不見得是自己惹來的,可是危機確是事實,楊婉兒替自己找到了一個很好的理由,她想要唐捷收留她,所以她不得已只好撒一點小謊。
「唐警官,我剛從英國回來,怎麼有可能得罪這邊的哪一個人?我接觸最多的就是你,可能得罪的也是你,但剛才那一槍我確定不是你射的,所以這個麻煩一定是你辦案得罪了什麼人所惹來的。」
「如果是我得罪人,那他可以直接瞄準我,干嘛朝你開槍?」
唐捷仍然認定是楊婉兒惹來的麻煩,他當了十年警察,第一次遭槍擊。
「就是這樣才可怕,他為什麼要瞄準我?他們一定誤以為我跟你有什麼特殊關系,故意殺我來警告你,我若有三長兩短,唐捷你要負全責。」
美麗的女人一說起謊來,那是很要命的,只要是公的,除了那只選擇喝可口可樂而不要美女的大猩猩外,大概全部要錯信這個謊言為真。
唐捷你要負全責!多麼沉重的負擔啊。楊婉兒三言兩語就要唐捷負起她的安全,她暗自竊喜,看你敢把我推到哪里去?
「順順,我還不確定這是什麼原因,我不想那麼快下定論,究竟這顆子彈是朝誰而發?但為了我們的安全,以後還是得小心一點,這個事我會查清楚。」
楊婉兒瞪大眼楮看著唐捷,想確定他是不是話已說完?果然,唐捷閉嘴,而且又下車找彈頭。
他怎麼沒說要二十四小時保護我?楊婉兒悶悶地生著氣。這麼好的機會,白痴才會錯過!
唐捷在車外大約三公尺處,找到了槍擊他們的彈頭,他看著這顆彈頭,如果他沒料錯,與槍殺楊雄的槍彈應該同型,那這些人的用意就很明顯地是要他別管閑事。
這更意味著他偵查的方向是正確的,看來破案指日可待,心情一開心,忍不住吹起口哨。然而、然而……
一上車,口哨就吹不下去了。因為唐捷看到楊婉兒嘟著嘴在生悶氣。看見了他,氣沖沖地背過身子。從後面看楊婉兒的動作,就像是在擦拭淚痕。
唐捷莫名其妙地不知哪里得罪了楊婉兒,皺皺眉頭地問︰
「發生了什麼事?」
「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楊婉兒仍舊嘟著嘴說。
唐捷極盡溫柔之能事,把楊婉兒的身子輕輕地扳過來,看著楊婉兒微紅的臉及微紅的眼,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有點頑皮地說︰
「順順,你別騙我了,快點告訴我發生什麼事。」
楊婉兒望著唐捷,猶猶豫豫地說︰「你是不是不管我的死活……我……我告訴你真話好了,我被車撞糊涂了,我什麼事都記不得了,我不知道我有什麼親人,我就只知道你……你又要把我丟給別人,或是讓我自生自滅……我好害怕,你知不知道?」說著說著,竟不能制止地哭出來,又接著說︰「我真的很害怕,我也知道不可以厚臉皮賴上你,可是……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可以去哪……剛才你又這樣,要把我丟掉的樣子,我很……
很難過,也很害怕。」
楊婉兒一口氣把憋在心里的話完完全全地說出來後,虛弱得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但說出真相之後,楊婉兒覺得心悸,不是因為事實,而是唐捷那深邃的目光,讓她昏昏醉醉,猶如自己是他揮指彈去的一朵落花。
唐捷霍然而驚,他是萬萬沒有料到楊婉兒因車禍而失憶,更料不到她已那麼依賴自己,他心疼楊婉兒一整天獨自在困苦中模索,然而自己競對她不聞不問,甚至還打算把她送到別的地方去。他頓時覺得自己該死、該罰,他輕輕地吐了一口氣,撫模著楊婉兒的臉頰,幫她拭去淚痕,他心動地看著她的眼楮,把手溫柔地放在她的肩上。
「順順,別哭,我怎麼會不管你的死活呢?我也只是考慮你的立場,你是那麼的美好,我不想你受到絲毫委屈,所以才要幫你做最好的安排,我沒想到你會那麼害怕,我道歉。」
楊婉兒的臉上浮起一層欣慰的表情,對著唐捷有一份無奈而美麗的微笑,天涯茫茫怎教我遇上你?又是在我殘缺而未完整的時刻里,她倒進了他的懷里,他灼熱的嘴唇印在她的唇上,是個慌亂、毫無頭緒,卻甜蜜的吻。
「唐捷,我可不可以再要求你一件事?」
「可以。」唐捷意亂情迷地回答著。
「我肚子好餓!」此話一出,所有的浪漫、情懷全閃一邊去,楊婉兒又解釋,「都是因為剛剛的感覺很好,所以心情一開朗,就開始覺得肚子好餓。」
唐捷對楊婉兒的反應,簡直不知所措,不過為求以後不再有如斯的錯愕發生,唐捷不得不說︰
「順順。下次我在吻你的時候,要專心點,我保證吻完以後,絕對自動帶你去好好吃一頓。」
「這可是你親口說的,那我現在好餓。」
「但我剛剛才吻了一半?」
楊婉兒是一個煩惱得快,但開心得更快的人。她自懂得唐捷的意思,尤其這種感覺是她前所未有過的,她甚至有一點上癮的感覺,她樂意再試一次!
于是,楊婉兒緩緩地閉上雙眼,他的臉貼近她的臉,有一股熱氣在空氣中回流,她听得見他的心跳聲,而他也听得見楊婉兒的心跳聲,他的嘴唇終于又再踫到她的。
唐捷脾氣雖然很大,但卻溫柔。擔當大事一向舉重若輕,但現在他有一種奇特的感覺,適才的槍擊應該是針對江順順所發,莫非江順順與楊家爆炸案有關?
他要查清楚,因他不想江順順出事,他覺得現在他關心江順順遠勝于己。
夜闌不見得人靜,天上的星光亦感染人間的醉意,一閃一閃地告別孤單的日子,牛郎織女星怎麼突然連在一起?好像是在昭告世人,他們是在等一場天長地久的海枯石爛。
第三章
唐捷一早把楊婉兒妥善安排完畢後,即刻至警局之資訊室查詢電腦資料,他將江順順的護照號碼敲入電腦,取得江順順香港部分之資料後,即電傳一份文件至香港查詢江順順在英國的資料;五分鐘後,傳真回來,江順順在英國所念的學校是白金漢大學法律系,以及經濟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