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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網恢恢 第7頁

作者︰馥明

本就想不要把磁片交給孫天寶,免得惹禍上身,但中午既已應允,豈可半路失約?

那就幫一半吧,叫他自己看,懂不懂靠他自己。

方文意正想得出神,突然一把黑傘,天羅地網地罩過來。

是讓她單純世界變天的徐天寶。

「方文意,磁片帶了沒?」

第一句話,又是磁片,方文意大怒。

「孫天寶……」

本欲破口大罵,但突覺沒有理由,非親非故,當然只談公事,焉有噓寒問暖之可能?

算了!

方文意靜靜地掏出磁片交在孫天寶手中,忍住歷經一個可怕下午的驚懼,緩緩對阿寶說︰「你拿回去看,看完再還我,我先走了。」

頭也不回,沖向雨中機車停放處,漫天的雨,灑落!

方文意在見阿寶後,不知怎地那種害怕的感覺竟全部涌上心頭,無法堅強,滿眼凝淚,只好借雨避心。

孫天寶亦發現文意的不對勁,隨後跟進,再將方文意納入黑傘的範圍時,他看見她的淚。

他有些驚慌,失措。

疑心四起,她怎麼了?

阿寶實在不知該對一個流淚的女人說什麼。

但方文意那副無助的神情,讓阿寶想要疼借與保護,輕輕地摟著方文意的肩,用他這一輩子以來最溫柔的聲調說道︰「發生什麼事,或許我可以幫你,不要哭!」

並把他自己的一方手帕交給方文意拭淚。

方文意倏覺羞赧,轉身掩飾,頻頻吸氣,「我們先去吃飯,待會兒再慢慢告訴你,好不好?」

一路走著,誰都無心要找一家餐廳坐下,惟恐壞了此時,似有若無的情愫。

傘外的風雨,助長情事,這是她第一次和他靠得這麼近。

阿寶低頭打量方文意,不得不承認,她清麗如蓮,人淡如菊。

即憶起去年秋天,財叔催他快交女友,結婚生子,他對財叔每年的重復催促,向來都采你問我不答的逃避政策,他當時還真羨慕死去二千年的霍去病,有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不,是借口!

「匈奴未滅,何以為家?」

但他思及此不禁一笑,笑聲喚醒離了魂的文意。

「你笑什麼?是不是偷笑我愛哭?」

方文意沿路不知怎麼地,眼淚總是不听使喚地有一下沒一下地流。

竟有要把一輩子流的淚,今夜一次出清之勢。

但她可也無法度,孫天寶那一方帕,已可擠出水來,猶如瀉洪。

「我怎麼會笑你!我是想到我老爸一直催我結婚生子而笑,因我是我老爸撿回來的,我老爸自己也沒結婚卻一直催我,有時把我逼急了,我就告訴他,長幼有序,小子不敢逾越老爸先結婚,這招可有效得很。」

孫天寶對于他是被撿回來的事,向來絕口不提,但對她似乎可以無所不言。

能講的講,不能講的,也講!

啊呵!無論大小事,他都無隱瞞的念頭,那是一種輕松的感覺。

文意望著孫天寶講話時淺露的酒窩,競有錯覺她的淚全被他的酒窩接走了,以後她只有微笑的心情,再無今日受驚受怕的機會。

啊!被撿回來的這種大事,他竟拿她當自己人的}兌。

有那麼一下子,兩人心中竟是有口而不能言。

說什麼都好像會壞了這千載難逢的至情。

街燈柔和照著的,是阿寶這等誠摯的男子,她移了視線,與他對個正著,短短一瞬間,心競成倒懸。

也不知怎地這人總是如此自信,又處處這等謙沖,偏偏又相當自負,照理說這是無法並存的特質,他竟都能把它們管得服服帖帖,安排得恰到好處。

除了那一根根豎起的頭發,文意突然有一種要送他一把梳子的念頭。

「你這個頭發好像很不听話,跟你的人是不是不相上下?」

「以前是很乖的,後來隔壁理發的阿姨搬走後,就沒人可以把我的頭發弄好。不過,現在已成特色,有一次有一個當事人要來找我。忘了我姓什麼,一時情急竟向法警說,我要找那個頭發豎起來,有兩個酒窩的檢察官。」

阿寶為他的頭發也費過好一番心血,但總是鎩羽而歸,頂多三十分鐘後,即開始造反作亂。

文意心想,原來不止她一人注意他的頭發,他倒也不在乎,反當笑話看,她還真想知道當時法警的反應,遂問︰「那個法警听完後的反應是什麼?」

「根本沒反應,而且馬上回答,那是孫檢察官。當事人一听才想起我確是姓孫,還對法警大謝特謝。」

文意被阿寶引得大笑,「原來,整個地檢署都認得你的頭發。那我以後若忘了你姓什麼時,也如法炮制一番。」

文意原來只是開玩笑,她今生是不可能忘記他叫孫天寶的,但阿寶竟把笑話當真。

那摟著肩的手突然僵硬,像是抗議。

無言的抗議。

文意不知所措,只有轉身相對,默默無語,怔怔地望著阿寶。

傘外兩勢加大,淋得方文意背部皆濕。

但她不肯移動,是要他明白,她的世界已為他留一席之地,是無人可以取代,不論將來是如何,孫天寶三個字,她肯定是記一輩子。

阿寶不忍文意淋雨,拉她一把,她紋風不動。

再拉一次,她更倔強地立于原地。

她不要他不明不白,更不要他對她有不清不楚的懷疑。

未來很長,不能將就。

孫天寶為難,他封閉已久的心,不知如何釋放!

他跟自己生氣。

只能無言,四目相視。

丟下傘,陪她吧!

須臾,兩人已成落湯雞,但誰也不顧先開口,他有點生氣,她何苦逼他至此?

也罷!

原來我們都是人世中的痴者,好吧!就讓兩人為此付出代價。

他輕輕地將她拉進懷里。她溫馴地靠著他的胸膛。她知道她的心有去處了,也知道這個奇情豪特的男子已將她視成自己。

縱使心照不宣,阿寶瞬間偷襲文意的紅唇,她亦輕顫,而不慎地錯踩,在他的白球鞋上有她的鞋印。他打算留作紀念。

文意低頭看著那雙印有黑演的白球鞋,有點訝異,她知道很少人會穿球鞋上班,遂道︰「很少人會上班穿球鞋。」

「那是以前當刑警時養成的習慣,抓賊跑得快,現在雖不用天天在外面追著賊跑,但以防萬一。」

說著說著,阿寶競興致一來,拉著方文意小跑步起來,跑沒幾步,方文意直喊不行了。

「立足點不平等,阿寶兄,我可是穿了二寸半的高跟鞋,萬一我扭傷腳,你可麻煩了。」

「你若把腳扭傷了,我負責背你回家。」

阿寶兄這張真是烏鴉嘴。

方文意尚要討價還價,不要用背的,可否改用別的方式時,突然一輛白色汽車擦身而來,阿寶見狀惟恐撞了文意.特將她往旁一拉,她不明究竟頓了一下,眼見迎面而來的車,迅速明白阿寶拉她的用意,但終是慢了一下,右腳還是被擦撞。

方文意雙腳無力整個人癱在阿寶身上。

痛啊!真的好痛!

哎呀聲尚未發出,砰!砰!砰!連三聲。

是鞭炮聲?

不對,是三聲槍聲。阿寶肯定是。

循槍聲方向望去。是撞到文意的白色汽車所射擊的,對象是尾隨在後的紅色轎車,三槍全中。

紅色轎車前面擋風玻璃全毀,駕駛人似乎已失控,酒醉駕車般,在蛇行後即撞向安全島,然後靜止。

立即引起一陣嘩然。

圍觀群眾一擁而來,場面混亂。

阿寶將文意扶坐在地,自己火速沖過去。

僅見車門拍拍流著鮮血,滴滴答答的滴血聲,里面全無動靜,依判斷應該已死亡,但仍應盡最復之力。

「快打電話,快!」

阿寶隨便指著一個圍觀的人大喊。

阿威此時亦出現,將車靠邊,跑過來與孫天寶會合,同時指著那輛紅色轎車說︰「那是董玉芬開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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