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意斬釘截鐵地拒絕。
「方文意,這可關系一件命案,不是我無聊愛看人家的賬冊,你想一想。」
文意略微想想,到底要不要給他看,其實重點是孫天寶肯定看不太懂,那她豈非又要當義工!
「孫天寶,你會看賬冊嗎?」
「不會,但你會不是嗎?」
簡單明確,輕而易舉就把責任全推給方文意。
「算了!你去驗你的尸。我忙我的事,我干嗎要幫你看賬,那是很傷神的。」
方文意又把皮球踢回給阿寶,接招吧!
小問題,動之以情,誘之以利。
「那我給你加班費。」
「不可以,不要,也沒時間。現在二點了,我沒時間幫你了。」
「文意,你一定有辦法,幫幫忙。」
孫天寶過度委曲求全的口氣,方文意听起來深覺毛骨悚然,不如快幫他,否則更惡心的話一定會出口,危險!
真的很危險!
「好啦,我復制的磁片借你看,但不可以拿走,反正董玉芬晚上就走了,你也拿她沒轍。」
一語提醒夢中人,董玉芬要出國,必須攔阻,但又無罪證如何限制出境?
想而再思,又思,仍無對策,呼叫器正響,余光一瞄,是卓子威,馬上向方文意借用電話,一接通便說︰「阿威,董玉芬要出國,想辦法阻止。」
卓子威聞言,亦苦笑地表示︰「寶哥,我也是要告訴你這件事,問你可有好方法?你都沒方法,我就算想死了,方法一個也想不出來。」
這下事態緊急,非得找出一個限制董玉芬出境的方法不可!
謗據阿寶的概念,限制出境方法有︰
1.有確實證據顯示其有逃亡之虞。
2.積欠國稅局超過五十萬元以上之稅金。
3.人護照遺失。
4.沒有目的國的簽證。
但是,可是,然而,上述的情況無一發生,重點是不可能發生。
「阿威,那你就跟著去機場,看有誰跟去送行,或有任何蛛絲馬跡再回報。」
幣上電話,心中頓感無力,犯罪的手法現在日漸高明,一再創設法律制止,但總有人在法律邊緣游走,不亦樂乎。
就這樣周而復始,封住一條路,妨害通行,捷徑就應然而生。
誰叫「路是人走出來的!」
方文意見孫天寶陷入苦思,即知問題頗不單純,又無力幫忙,既見時間緊迫,只好當一個討厭鬼。
「孫天寶,時間差不多了,我想先走,你驗完尸後,再到辦公室找我。」
「嗯!我大概六點去找你,你記得把磁片帶出來。」
語畢,各自散場,抬頭望,天雲很玄,很虛!
仿佛是一種不祥的征兆,孫天寶甩甩頭,不想。
不敢想,他的直覺一向都太靈。
這次希望是例外。
***
與孫天寶分手後,方文意競一路念著晚上的再相逢,念頭不可遏止地紛沓而來,方文意甩甩頭希望把這個念頭甩開,他們不過才認識一天,僅僅一天,怎麼可以如此心猿意馬,太奇怪了。
不奇怪,緣分到時,人經常都會變得很莫名其妙,只是陷于其中而不知。
尤其,愛情這種東西,是不可以時間論長短、論深淺二天是二十四小時二千四百四十分。
很長!很多!很夠!
被浪漫!
但工作還是不能忘,所以……
方文意把賬冊準時在三點送達。
但不見董玉芬,亦找不到董玉芬所說的高小姐。
三點三十分,仍未見董玉芬,正想離去,接待小姐走向前表示總經理有請。
文意心想,將賬冊交給標大的總經理亦可,反正總經理亦是股東之一,應該不會有問題,即起身跟在接待小姐身後。
進入標大總經理辦公室,接待小姐示意方文意坐在沙發上等候,她隨即通報。
僅三十秒,這位林總經理即出現,是一個五十歲左右,態度和藹可親,聲音溫和的長字輩人物。
「方會計師,今天來公司找董小姐有什麼事?」
「林總經理,是這樣的,早上董小姐來找我,要拿走所有的賬冊,說貴公司股東要對賬,恰好有部分資料未在公司,我就跟她約三點送過來給她,但現在我還看不到她,我是不是可以把資料交給你代轉?」
方文意一口氣說明來意後,即將手中資料全交給林總經理。
林總在接過資料後,神情一變,充滿煞氣,雖僅區區數秒的變臉,已足夠讓文意心驚膽跳,寒意頓生。
「方會計師,謝謝你特別將資料拿來,董小姐還跟你說了什麼?」
這種老掉牙的套話方式,文意自然警覺不可胡言,否則鐵定惹禍上身,檢警人員在查董玉芬,林總又在套話,資金流向又不明不白,阿寶又說關系一件命案。
天啊!
她什麼時候陷入這種可怕的漩渦?
方文意雖然直,但可不蠢,生死關頭,一句話都不可錯說。
最好是少知少錯,不知即沒錯。
「董小姐只交代拿資料來而已,現在資料交給你,我可以安心回辦公室了。」
方文意一說完,動作神速地站起,準備盡快離開此是非之地,但分解動作尚未完成,林總的速度更快,起身攔阻方文意的去路,令文意不得不坐下,並且說︰「方會計師,你難得來一趟,我最近想徹底了解一下敝公司之營運狀況,若有什麼疑問,或要改進的地方,請方小姐不吝指教。」
說的好像毫無殺傷力,還不是要套方文意對標大的違法情事知多少?再看看要如何處置。
此時是一句話定生死,方文意心驚。
但不可不答。
如何是好?
方文意自幼生活單純,從未有此風風雨雨之事發生,怎麼一認識孫天寶,世界全變了樣?
愈想寒意愈上心頭,算了。
就賭一賭,會計師是不能什麼都不知的,否則鐵定被扣上「欲蓋彌彰」!
「林總,我承辦貴公司的賬務處理不到三個月,還不太上手,但覺得盈余沒回流原公司,恐會引起母公司的反彈,造成內部失和,所以我建議是否應撥一些盈余回母公司較妥,至于其他的都還好,我若發現其他問題,會隨時向林總報備。」
林立原一听方文意如斯地表達,心中頗為安心,這是一個很女敕的會計師,現在她什麼都還不清楚,就不要太為難她,不過,再試一次,以策安全︰「真的只有一個問題嗎?沒有比較嚴重的事?」
這種問法,把文意難倒了,他懷疑她?
或者只是測試她?
左右為難。
再賭一次,老天保佑。
「林總,說老實話,貴公司的賬面處理很麻煩,我覺得你們逃稅逃得很多,被國稅局發現的機會很高。」
方文意算你命大,通過考驗,果然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小菜鳥,雖然美麗,但無殺傷力。
但戲還是得演下去,林立原用最紳士的態度嘆口氣,哀傷地表示︰「其實這些問題我多少都有感覺,但是股東那麼多,意見紛紛,我也沒辦法,不過,還是謝謝你衷心的提醒。」
林立原起身與方文意握手道謝,即走回他的辦公室。
方文意目送林立原的離去,整個人突覺癱軟無力,癱在沙發上,無力站起,短短幾分鐘的對話,競可耗盡她所有的能量!
可怕的人。
他確實可怕,在黑道上誰不對林立原聞風喪膽。
方文意若說出她發現有洗錢之嫌,她確實會看不見明天的太陽。
幸好太陽尚對方文意眷顧,讓她活著走出標大。
但方文意一知半解。
她現在只想好好去吃一頓,要死也得當一個飽鬼。
***
同日晚上六時正,方文意拿著磁片走出辦公室,在走廊等候孫天寶,一出去,天空竟嘩啦嘩啦下起傾盆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