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氣喘吁吁地推開琴坊大門,映入眼簾的是落地窗外的絢麗美景。
窗外是白皚皚的雪景,銀白光澤透過玻璃投射進來,室內一片明亮。
琵雅一個轉頭,視線觸及了那把放在水晶櫃里的小提琴。
她取出小提琴,輕撫著琴身,輕拾琴弓,掌心輕握琴弓的感覺是那麼熟悉而陌生……
她將小提琴搭上肩頸和下巴之間、手舉起弓弦,試圖在琴弦上拉出一個個美妙的音符。
很快的,西貝流士的‘D小調小提琴協奏曲’流泄在琴坊里。
第一樂章為中庸的快板,是全曲的重心所在,如夢似幻般的第二樂章為慢板,中間段落的弦樂淒迷而動人,最終的第三樂章為不甚快的快板,結構形式采雙主題並列呈現……
倏地,她的身後傳來鼓掌聲。
她受到驚嚇,連忙轉身面對來者。
「你、你怎麼會在這里?」尚諾斯就站在門口,看樣子站在那很久了。
「我不能來?」他帶著一臉戲謔的笑意走了進來。
「不——我、我不是這個意思——」該死!怎麼每次和他獨處的時候,她就會顯得笨拙起來?
「剛才拉的曲目是西貝流上的‘D小調小提琴協奏曲’,你拉得很好。」
「我沒有將它拉完,如果你對小提琴樂曲有研究的話,應該听得出來。」他高大的身形朝她逼進的同時,琵雅忍不住往後退幾步。
「我听得出來。」他的藍眸微眯,視線炙熱。
「你也有學過小提琴?」她烏黑的雙眸閃爍著笑意。
「小的時候學過幾年。」尚諾斯似笑非笑地說。
「為什麼你沒有繼續學習下去?」
「對我而言,小提琴只是一種娛樂,一種可以用來典藏的藝術。」
「那我們的認知不同,小提琴對我而言,絕對是值得用一生去投注的事業。」她的眼波中流露出一股天真。
尚諾斯的薄唇抿成一條線,將話鋒一轉︰「今天我們可以開始小提琴制作的課程了嗎?」
「你準備好了?你今天不用到賭場去上班嗎?」一听到他想選在今天正式開課,琵雅的心又開始不受控制地狂跳。
那意味著接下來的時間,他們勢必得獨處,在教導制琴的過程里,免不了也會有些肢體上的接觸——
這個想法讓她既期待又恐懼。
「每天在接近黃昏的時候,我才會進賭場去工作。」
「上次在賭場多虧了你,否則我們要是被那個男人誣陷成功,現在早就吃不完兜著走。」一想起那時的情景,琵雅仍覺不可思議。
「不用擔心,他不會成功陷害你的。」他的目光深沉莫測,嘴畔漾起一抹神秘的笑意。
「怎麼說?」她的心頭一窒,錯愕地望著他。
「打從你坐上牌桌的那一刻,我就坐在貴賓級廂房里一直盯著你。」
「連你也怕我出老千?」她不禁莞爾一笑。
「你不是會出老千的那種人,我看得出來。你帶著一臉從容自信的神態坐上牌桌,身上煥發出一股屬于贏家的特質。」
「贏家的特質?」
「走進賭場里,能夠放寬心胸,不貪求也不留戀的人,才會是最後的贏家,因為贏錢的往往都是莊家,賭客只能憑著手氣和運氣,還有天生敏銳的第六感。」
「這就是你相信我的原因嗎?」
「我的直覺和第六感很少出錯。」
「你有練過?」她的表情凝肅,問得十分認真。
「應該是有。」沒想到,他也回答的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樣。
一陣沉默在他們之間蔓延開來,接著衣琵雅率先發出一陣爆笑,沒多久,尚諾斯也跟著她笑開了。尚諾斯發覺,今天似乎是他出生迄今,最開心、最沒有壓力的一天。
第五章
結束早晨的閑聊,衣琵雅開始上今天的第一堂課。
走到儲物室,她試圖扛起幾塊重型板子,但木板比她預料的還來得重,但她就是倔強得不想央請他來幫忙。
「讓我來吧!」不待她回應,尚諾斯逕自進入儲物間,原本就不算大的空間,在他健碩的身子進來後,更顯狹隘。
尚諾斯輕而易舉地將她手上的木板接了過來,手臂不小心刷過她的胸口,琵雅的身子一陣顫栗。
尚諾斯也明顯感受到她的困窘尷尬,「抱歉,我讓你感到困窘嗎?」
天哪!他還真的問出口。他應該裝作不知情才對啊!
衣琵雅感覺一陣陣的燥熱涌向雙頰,她低著頭回答︰「不怪你,儲物室的空間本來就不大。」她費力地做了好幾個深呼吸,緊張得不敢正視他。
「我——我看我先出去好了,免得木板會傷到我們。」語畢,她連忙走出他的視線之外。
走出來,面對著制琴桌,琵雅的心頭還是像小鹿般亂撞。
很快的,尚諾斯將木頭從儲藏室拿出來放在桌上,他輕聲問道︰「接下來呢?」
「呃——」琵雅潤潤唇提醒道︰「先退後一大步,現在我要打開切刨機,我們要很小心,否則會被誤傷到。」
「然後呢?」他皺著濃眉,按下切刨機的按鈕。
「然後我們將木板塊送進去切刨,記得將木塊切割成蛋糕狀,這樣等一下會比較容易套上模子。」
「什麼模子?」他饒富興味地問道。
「木塊要套上模子,然後再以刨刀慢慢刨出小提琴的外觀。唔,我們有兩種模子,分別是史特拉發利的模子和瓜奈利的模子,我習慣使用史特拉發利模子,你呢?」
「那我使用瓜奈利模子好了。」他順手拿起另一個模子,套上已切割成蛋糕狀的楓木塊。
「對,就是這樣,你做得很好。」她笑著說道︰「楓木是上好的材質,最適合用來做背板,這幾條長木片是用來做側邊的。」
尚諾斯面對著她,一臉的興味盎然,她的聲音語調听起來細綿軟膩,教人實在很舒服,難道東方女孩說起話來都是像她這樣嗎?
不知從何時開始,這個東方女孩的一切,竟成了他生活中很大的享受和
娛樂。
不管以東方或西方觀點來看,灰琵雅長得真的很美,一張心形的臉蛋,即使靜靜的不說話,也有一股知性的智慧美感流露出來。
她是個謎般的女子,充滿神秘感,值得男人去開采發掘。
「尚諾斯,你在想什麼?我在跟你說話。」她故意板著一張臉糾正他︰「上課的時候要專心一點。」
「你想知道我在想什麼嗎?」尚諾斯倏然低下頭,兩人臉和臉之間的距離頓時拉得好近,他的熱息呼在她的粉臉上,害她又是一陣心蕩神馳。
「我才不想知道,你上課應該要專心一點。」他那對灼熱的藍眸,教她又是一陣心慌意亂,琵雅連忙坐回位子上,凝肅的說道︰「接下來你要仔細听我,看我怎麼做。」
「套上模型的木材總共有六個角落,分別是有上下,左上,左下,右上,右下共六個角落,先用柴刀將樅木劈出六小塊木頭,黏上模子先放在
一旁等膠凝固。」
「等膠凝干的同時,把這些長木條慢慢刨成一毫米的薄木片。」琵雅取出刨刀開始在六小塊樅木塊上,一刀一刀地刨出和面板可以完全契合的完美角度。
尚諾斯在一旁看得入神,為她臉上那份專注的神情所著迷,在他的記憶中,似乎不曾出現過比她對理想更為堅持的女人。
「尚諾斯,你要不要來試試看——」堆起一臉甜美的笑意,她回頭過去,柔聲輕喚著他,卻在同一瞬間,望入他那對深沉幽暗的藍瞳中。
琵雅一愣,她從未見識過這麼直接、這麼挑逗的眼神,心頭一顫,一個不留神,刨刀輕劃過她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