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薔是個在溫室里長大的富家女,從小就習慣成為眾人的目光焦點,她進退得宜、善體人意,沒有一絲富家女的跋扈和嬌氣。
他們是在一場慈善餐會上認識的,乍見他的那一刻,葉可薔對他就有了極大的好感。
在雙方長輩的居中牽線下,他們開始約會,葉可薔永遠展現出大家閨秀的風範,她溫和有禮、從不任性鬧脾氣,她崇拜他、喜歡他,卻不會愚蠢得想用愛情來綁住他,他們的關系不冷不熱,像三亞永遠燒不開的溫水。
他們沒有深厚的感情做基礎,心靈也算不上是契合。他只是順著雙方家長的心意試著和她約會、培養感情。但,時間已匆匆過了三個月,他對葉可薔的感覺還是停留在最初的印象里。
對他而言,她只是一個溫和有禮的名門閨秀,僅此而已,她沒有辦法激起他內心深處的火花,挑動他最深切的渴望。
而唯一能夠做到這些事的,是一名遠在法國的女子……
不知道暗香現在過得好不好?她的淚水、她的委屈……總在孤寂的黑夜里,夜復一夜的繚繞在他的夢境……
是的,他想念暗香,歲月的流逝讓他對她的思念愈加濃烈。或許,他從來就不曾希望她真的離開。
嚴殊影輕啜著香檳,從陽台望出去,目光落在婚紗館的中庭,正中央有座邱比特噴水池,很有異國的氣氛,這樣的夜晚又令他想起法國的夜……
他緊握拳頭,逼自己不要再想下去。
突然,中庭廣場閃入一個身影,一抹銀白色的光芒躍入他的眼簾。
那是一個女性的身影,一身銀白色的禮服修飾出她修長的身材,她穿著一雙三寸高的高跟鞋,美好的背影曲線……她是今天婚紗館請來的模特兒嗎?
就在嚴殊影神思恍惚之際,那女子緩緩的轉過身,坐在噴水池畔,月兌下她的三寸高跟鞋,按摩著腳底。
路燈照射在她的臉龐上,她的神韻教他非常熟悉,嚴殊影不由得眯起雙眼,細細打量著她的模樣——
懊死!真的是她!她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嚴殊影霍然丟下手中的酒杯,只手撐起身子,以著豹般敏捷的姿勢躍過陽台,朝著中庭的方向奔去——
月光如水水如天,今夜的月兒像個明鏡台,高懸在夜空俯照著紅塵的沉淪。
暗香坐在噴水池旁揉著發酸的小腿,顧不得形象優雅與否,她只知道這雙該死的三寸高跟鞋,把她的腿弄得好疼。
唉!一個堂堂的婚紗設計師竟連高跟鞋都沒穿過,說出去鐵定教人笑!
她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打算讓自己的腳跟適應後再到大廳去。
這里四下無人,應該不會有人撞見她月兌掉高跟鞋的窘樣吧?想著想著,暗香也顧不得那麼多,旁若無人的月兌下了高跟鞋。
當腳底觸及地面的那一剎那,整個人像被解放一樣的痛快,她拎起高跟鞋,站起身子的同時,一個低沉醇厚的男性嗓音也在她的耳際響起︰
「真的是你,我還以為是我看錯了!」
他的聲音嚇著了她,暗香的身子一凜,一不小心,手上那雙名牌高跟鞋陡地落入了噴水池里。
「天啊!我的高跟鞋沉到水底了——」她俯子,雙手探入水底一陣胡亂搜尋。
「你乖乖站在那別動!我來幫你撿。」嚴殊影三步並作兩步的街上前去,所幸他長手長腳的,一下子就撈到了高跟鞋。
「哦哦!都是你害的,你毀了我的名牌高跟鞋。」接過濕淋淋的鞋子,暗香懊惱的發出挫敗的聲音,這雙鞋子可是「凱莉」最愛的品牌。
「鞋子是小事,等一下我買一雙新的給你,但你必須先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麼你會出現在這里?」
「為什麼我會出現在這里?你問得好好笑喔!我來這里參加夏娃婚紗館的開幕典禮啊!」她故意眨著一對無辜的大眼楮,佯裝听不懂他在問什麼。
「我問的不是這個!這個時間你人應該在法國才對。」
「哦——原來你要問的是這個啊!我早在一個月前就從法國休學回來了,你不知道嗎?」
「……」現場陷入一片靜默,他的表情變得深沉,教人猜不出他的想法。
「怎麼了?你是不高興看到我,還是不爽你是最後一個知道我回台灣的人?」她堆起一臉的笑意。
「好吧!不管怎樣我都跟你道歉,回台灣這一個月來,我忙著找房子、找工作、打點人際關系,以致我忙得忘了跟你知會一聲。」
「為什麼突然決定回台灣?」這一刻,他突然有種心亂如麻的感覺。
「我厭倦法國的生活了,拿到學士學位也夠了,我不想一個人繼續孤伶伶的留在異國,我恨死那種孤單無助的感覺。」其實,她好想告訴他,她是為他而回來的,為了爭取他的愛。
「你不覺得可惜嗎?再三年你就可以拿到碩士學位。」
「拿到碩士學位又怎麼樣?學位很重要嗎?會比得到我鐘愛的男人的心還重要嗎?」她有些哀怨的凝睇著他。
她的話又掀起他心底的萬丈波濤。
打從今年年初在法國見過她後,他思及她的次數變得頻繁,對她的渴望愈加濃烈,她這一回來,他們之間不知會有著怎樣的變數……
「真虧你拋得下一切。」
「法國不是我的家,台灣才是我的根。」她忽地將話鋒一轉,「你今天怎會來參加開幕典禮?嘿嘿!懊不會是你的相親對象拉著你來的吧?」
嚴殊影聳聳肩,故意不回答她的問題。
「算了!你這個人永遠只回答你想回答的問題。」暗香噘起小嘴,坐在噴水池畔,又繼續按摩著她的小腿。
「很痛嗎?」看著她揉捏小腿的動作,他忍不住問道。
「嗯,我居然穿不慣高跟鞋,很可笑吧?」她的小臉可憐兮兮的。
「一點也不會。」他也在她的身側坐了下來,雙手按上了她的小腿,「還很痛嗎?」
暗香點點頭。
令人驚奇的事發生了,嚴殊影居然動手為她按摩起小腿,他的十指輕柔的來回按壓著她小腿的每一處,沒有絲毫的煽情與挑逗,一心只關心她有沒有受傷。
「這樣子好多了嗎?」他按摩了好一會兒後問道。
「嗯。」一股舒服得沁人肌理的感覺,逐漸朝她的雙腿蔓延,或許是因為太舒服,她的喉間連連逸出好幾聲滿足的嘆息。
他的十指從她的小腿緩緩滑至腳底,被他這麼一按,暗香猛然驚覺自己的腳底早就整個硬邦邦的,難怪她會覺得無比疼痛。
「你的腳丫子都快磨出水泡,難怪你會疼得忍不住跑到這來月兌鞋子。」話甫落,他的指尖又施出一些力道,不輕不重的按壓著她的腳底。
暗香眉頭微皺,一對明眸凝睇著他俊逸的側面,甜滋滋的感覺傳達到她的心扉。
暗香的唇畔浮起一抹夢幻的笑意,暫時放縱自己沉浸在他短暫的溫柔中。
「好多了?」過了半晌,他倏然抬起頭來,雙眼亮熠熠的回望著她。
「嗯。」她低垂著首,點點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天啊!她居然覺得面酣耳熱,全身都處于一種熱血沸騰的狀態!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即使不用親吻、不用擁抱,只是似有若無的撫觸也可以激起彼此之間的電流,讓她渾身都掠過顫悸的感受……
她必須快點離開這里,否則她的心又要淪落在他那不經意的溫柔里。
拎起噴水池畔半干的銀色高跟鞋,重新將它們穿回腳上,她站起身子,朝他露出了甜甜的一笑︰
「我該進去大廳了,老板和老板娘應該在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