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咪∼∼我找到風哥哥了∼∼」
她會說話!
她童稚的模樣瞬間吸引了童天風,這是一個比洋女圭女圭還像洋女圭女圭的女孩兒,可是怎麼會出現在他家?
「哦∼∼巧巧好棒,找到天風了!」
童天風的疑問還沒問出口,只見一名金發碧眼的女子說著字正腔圓的國語從門口緩緩走了過來。
小女孩看到她,立刻轉身往後面奔去,「媽咪∼∼」
這麼奇特的母女檔出現在童夫人的房間里,童天風好奇地看著這兩個人,而這名女子在抱起女娃兒後,對他展露了微笑。「你好,天風,我叫作珍妮,是你媽媽大學的同學,真的很抱歉會是這種場合跟你見面。
「之前因為我老公要開拓市場……所以我們一直住在日本;好不容易回來想要跟你媽媽聯絡,卻變成現在這種局……」
媽媽的大學同學?
童天風很快地在腦海中搜尋著關于母親的回憶,對了,媽媽的確曾經說過,在她大學時代,有一個很要好的外國同學,就是她嗎?
看到童天風似乎有興趣听自己說下去,珍妮蹲下來,和善地說著,「這是我的女兒,她叫藍雅巧,你可以叫她巧巧,她可以做你的好朋友喲!」
「風哥哥∼∼你哪里痛痛呢?」藍雅巧松開母親抱住自己的手,向前一步,露出了天真無邪的笑容,微笑的看他。
「我沒有哪里痛。」說也奇怪,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是童天風卻對這個小女孩特別有好感,只要看著她那雙應是混血兒而有的湛藍眸子,似乎他心里所有的郁結跟悲傷都可以暫時止住似的。
「是嗎?可是你的樣子怪怪的∼∼」藍雅巧眨眨大眼,伸出白白女敕女敕的小手模著童天風的臉孔,模樣非常認真。
「……」
「你的樣子好像我跌倒時痛痛的樣子捏∼∼」稚女敕的童音慢慢的說著關心的話語,小小的手心里傳來關懷的溫度,那雙藍色寶石一樣的眼楮透著認真,「沒關系,我知道跌倒時真的很痛,所以你可以哭哭喲!我不會笑你的,等一下我再幫你擦藥藥∼∼」
「我可以哭?」他像是自問自答地小聲問著。
「可以啊!為什麼不能哭?」藍雅巧似乎很意外他會有這樣的答案,小臉上一副認真的表情,似乎完全不在意別人哭泣,「媽媽說哭是一種發泄,如果不能哭、不能笑,那多可怕?心里有感覺就該要努力表現出來啊!」
听完藍雅巧的說法,他突然覺得心里有些東西,正在慢慢松動。
「風哥哥,你很痛,對不對?」
嘩啦嘩啦地說完一堆,藍雅巧再度靠近他,認真地說︰「沒關系,你告訴我哪里痛,我幫你敷敷,痛痛很快就會不痛,就會飛走了。」
他從來不曾露出軟弱的那一面給任何人看到,但是藍雅巧出現的時機實在太巧了,那幾句童言童語雖然在外人听起來沒什麼,但在一直保持完美備戰狀態的童天風听來,卻是一句讓他解放的魔咒。
他有大聲哭的權利,他有懷念母親的權利,他有適時表達軟弱的時候。
童天風抱緊了藍雅巧,壓抑許久的眼淚在那一瞬間全部奪眶而出,臉頰上一顆顆悲傷的淚珠如同潰堤般,在他哭泣的那一瞬間,他既不是什麼繼承人,也不必再扮演事事完美的模樣,只要──
只要好好痛快的哭一場。
就在那一刻,他才懂,原來最原始的情緒其實需要最單純的言語,那樣就可以輕易的被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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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他才知道,原來他的父親與藍家也有事業上的往來,藍氏營造業一直和他父親的童氏房屋仲介企業有關,在母親過世的那段期間,恰巧藍家將重心移回台灣,舉家回國,他父親立刻安排藍家在大宅旁的房子住了下來,藍雅巧就這麼成了他的鄰居。
風哥哥,巧巧總愛這樣叫他,那「哥哥」的稱謂是多麼的重啊!是一個小女孩對自己全然的信任和情感。
巧巧,他總愛這樣叫她,單名似乎更適合天真無邪又可愛的藍雅巧。
失去女主人後的童家少了一份屬于病人的寧靜,卻從此多了一份青春的氣息。
「風哥哥∼∼」
在童家大宅只消听到一聲充滿嬌酣的童音呼喚,童家的佣人就知道隔壁藍家的小姐又來找少爺了。
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童天風的身後總會跟著一個小苞班,那就是小他三歲的藍雅巧。
她小小的身軀有著驚人的活力,而從那鬈發的小腦袋里則總會有千奇百怪的問題,每個問題都由比她聰明的風哥哥代為解答。
巧巧、巧巧,這個名字在童天風的心里不曉得喚過多少次,在他的夢中出現過幾千萬遍,每次都是充滿著愛意,他一直以為他倆會這樣幸福下去,她永遠是他最喜歡的女孩,而他則會是她最最信任的男孩。
除了彼此之外,他們誰也不要、誰也不選,就只要對方。
從他的母親過世那一天起,藍雅巧就走入他的心房,輕而易舉地卸下了他心結,之後他就認定這輩子他要娶的人就只會是巧巧。
但是好景不長,後來在他正式出國留學後,藍家面臨經商失敗,賣掉了位在童家旁邊的豪宅,從原本的高級住宅區搬走,來到一般的公寓居住,但無論如何的省吃儉用,卻還抵不過愈滾愈大的債務。
後來當他再度回國,才獲悉藍家夫婦已雙雙死亡,藍雅巧就像人間蒸發一般再也不見蹤影。
人的習慣是可怕的,在習慣了一個人老是在自己身邊晃來晃去後,有一天這個人突然不見蹤影,那感覺真的很難適應。
童天風在找不到藍雅巧的那一段時日,簡直就像是失去了什麼珍寶似的,整天魂不守舍,做任何事都集中不了思緒……直到許久許久之後才恢復正常。
但造化總愛捉弄人,在他死心斷念後的今天,她居然出現了!
多少年了?他跟她分開了這麼些年,她好嗎?這些年來她都在做什麼?為什麼她會出現在香港?
有太多太多的問號盤踞在童天風的心里。
「童先生?」
就在童天風回憶著過往的一切時,急診室的吊簾被拉開,一名戴著口罩,穿著淺藍色急診服裝的醫師出現在他眼前。
「是,我就是。」听到醫師叫他,童天風立刻站起來,急忙問道︰「醫師,她的情況怎麼樣?」
「這位小姐手腳的傷勢需要好好調養,尤其是腳踝處,經過X光的檢測,我們發現她的骨頭有些微裂開,而且因為撞擊力道過大,有大量瘀血及水腫,所以必須好好靜養。不過……」
「不過什麼?」一听到醫師所說的病情內容還帶有「不過」這兩個字,這使得童天風的心情又再度緊張起來。
「不過這位小姐她……」
「不要踫我!」
就在醫師還在向童天風說明病情時,突然听到後面傳出恐懼的尖叫聲,緊接著「啪啷啪啷」的醫療用品摔落地面的噪音也隨之響起。
「發生什麼事了?」
兩人連忙拉開吊簾一看,只見藍雅巧跌坐在地上,靠著牆壁,一張蒼白的小臉說明了她的恐懼跟不安,她的額頭上包好的繃帶還滲著血,腿上剛剛上好的石膏則是碎了一小塊;縴細白皙的手臂上還有多處殷紅的血漬沒有包扎,此時的她就像只受傷的小貓,藍眸里除了驚慌外,看不見任何安定的情緒。
「醫師,我們剛剛正準備替她包扎傷口,誰知病人突然驚醒,用力的抗拒我們替她治療,我們抓不住她,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