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樓,怎麼了?」
「沒事。」他趕她走,直到隔著車窗玻璃看見她縴細身影消失在公寓門口,他才緩了口氣,走下車來。
車內滿足屬于她的氣息,融合他原有的芳香劑,變成一種勾惹他心的迷藥。勾允格胸腔發熱,既滿足又痛苦,他抬頭看向三樓窗戶,告訴自己等燈亮了就走,可守了好一會兒屋內都沒動靜,他神色微凝。發生什麼事了?
他掏出手機,想著再五分鐘燈沒亮他就打給她……正思索著該用什麼借口,卻見那抹牽引他心的身影匆地自公寓沖出來,神情明顯透著慌張。
他心一凜,顧不得其他便沖了上去。「怎麼了?」
「經理?」看見他還在,方齊菡傻愣了下,可現在她沒空問理由。「我得去找獸醫!」
「獸醫?」他一怔,這才看見她手里拎著一個提籃,里頭窩著一只灰色的條紋貓,模樣奄奄一息,痛苦地起伏著,勾允格當機立斷。「快上車!」
晚上九點半。
多數動物醫院都已休息,勾允格一上車便打電話給自己的獸醫好友。「你離開了嗎?還沒?正好,我帶一只貓過去找你……」
電話中傳來好友的驚詫,可他沒搭理。一路上,方齊菡抱著提籃,一臉擔憂,朝籃里念念有詞。「對不超是我不好,我不該丟著你,你給我撐著點,以後隨便你怎樣,我嘴唇給你咬到爽……」
嘴唇?咬到爽?
一道光閃過他眸底,勾允格不及深思,卻差點擦撞到前方一台不長眼的摩托車。「Shit!」他罵出聲,有驚無險地及時閃避,方齊菡卻在旁看直了眼。這跟剛才穩當載她的是同一人嗎?
他開得快,卻仍十分小心,可他擔心之情溢于言表,這是方齊菡第一次看見池明顯展露自己情緒,為了一只貓……
她心坎一熱,胸腔起伏,可隨即意識到不對。等一下,球球性命危在旦夕,她在這里發什麼春?
何況他好像還不是很喜歡她呢,之前避著她不說,對她的態度也是冷冷淡淡的,昨天跟今天會來找她,也許是為了所謂的上司道義吧?她內心悶悶嘆息。
前方一間獸醫院燈火通明,但鐵門已半拉下,勾允格把車停好,自她懷中接過了籃子。「走吧。」
「喔,好。」他動作太自然,她只得幫忙拎他的公事包。他走在前頭的背影健碩,隱在西裝底下的背部線條非常吸引人,她前一刻的慌張感覺像是假的,因為有他替她扛了下來。
看著勾允格理所當然走進看診室,方齊菡一愣,莫名揉了揉眼。「奇隆……「
這千山我獨行不必相送的姿態怎麼如此眼熟?而且,為什麼他會留在她家樓下?
越來越多的疑問纏繞著她,卻始終沒個解答,使她來不及發覺——
原來,她的心思已經開始隨著他在轉了。
第4章(1)
幸好,球球沒事。
「我看它是吃壞了東西,吐出來之後就好多了,我剛給它打了點滴,今天就先留在我這兒吧!」年輕獸醫長相柔和,有些圓潤,一張女圭女圭臉讓人看了心情很好。
方齊菡松了口氣,謝過獸醫。「呼,我一進門發現它倒在門口,真是嚇死了……」還好門邊放著提籃,她一拿出來,它便自己虛弱地爬了進去,就再也不動,把她駭得一拎就沖,顧不了太多。
貝允格听了,不解。「你的貓會亂咬東西吃?」
「偶爾啦,我昨天不小心忘了喂它,大概是報復……」
忘了喂?勾允格擰眉。「你怎會忘記?」而且听她的口氣,感覺不是第一次。
丙不其然——
「就……太忙……」她、心虛了。
「太忙?」勾允格見她腦袋越垂越低,下敢置信。「再忙也下該忘記!我見過一只貓,之前的主人要喂下喂,餓得它後來只要看見飼料碗空了就會很焦慮。貓也是一個生命,它們不像人,可以自己張羅吃的喝的,你既然養了就該再有責任感一點……你笑什麼?」
喔,他不高興了,方齊菡感覺得出來。她克制禁不住上揚的嘴角,極力使自己看起來受教一些。「沒,你看錯了。「
他說的沒錯,不管一次還兩次,有些事不該忘就是不能忘,剛在醫院等待時她也深刻地反省餅,可現在,看著喜怒一向不形于色的上司為了貓表現出氣火難掩的樣子,不知怎地她就是想笑,覺得這樣的他,很吸引人……
貝允格嘆了口氣,再也罵不下去。他盯視著她的唇,上頭仍殘留著啃咬痕跡,原來,那是她的貓……
「你的貓是公的母的?」
「啊?」方齊菡傻住,話題怎會跳到這里來?「公的。」
鮑的,每天早上咬她的唇……
「如果你沒空照顧,可以給我養。」
方齊菡大驚。「貓?給你養?」有沒有搞錯!
連勾允格自己都覺得這個要求實在突兀,可話一出口便很難收回。「我家已經有六只,不差再多一只。」
「六只?」天!方齊菡瞠目。「你沒事養這麼多干麼?」她光一只就快不行了說。
「撿到就養了,我喜歡貓。」
「喜歡到可以養六只?」那應該不只是喜歡,是「超︰號歡了好不好?
她瞪眼,看著他,忽然想到他中午在公園喂食貓兒的舉措,想不到這個素來嚴肅充滿懾人氣魄的上司喜歡貓——不,是超喜歡,這其中的反差使她錯愕不已。他跟貓、貓跟他……
呃,她有些難以想像。
貝允格沒多說什麼,反問她。「你呢?怎會養貓?」如果他記憶沒錯,她對貓似乎談不上好感。
想到自己跟這只貓的「孽緣」,方齊菡哭笑不得。「說來話長……」
「男友想養?」
方齊菡失笑,終于忍不住。「經理,你開口閉口我男友的,我單身好嗎?」
貝允格幾乎以為自己听錯了。
「單身?」
「是啊。」方齊菡因他不可置信的表情笑出來,干麼啊,單身犯法喔?「剛分手。「
她聳了聳肩,一派雲淡風輕,勾允格看著,喉嚨發干,明知自己不該太躁進,卻控制下住。「為什麼分手?」
方齊菡一愣,抬眼,卻迎上他有些熱切的眼,他隨即掩去,可注視她的力道並未因此放松。
下意識地,她想到夢中那雙盯視自己的逼人眸光,就像……他現在這樣。
可她已不再害怕。
「就……他被上司叫去相親,我想他會拒絕,不以為意,結果對方是副總的女兒,娶了她,他可以少奮斗不只三十年,本人除外表身材外沒錢沒家世,條件不夠,只好揮揮衣袖祝他一路好走。」
瞧她把這事講得像笑話,實際上,連她自己都覺得整件事听來確實足個笑話。
她扯了扯唇,極力想使自己笑出來,卻笑得難看。勾允格見了,說︰「別笑了,不想笑就別笑。」
方齊菡愣了。
她怔忡,卻不是因為他的言語,而是他的掌竟撫上了她的臉畔,稍顯粗糙的拇指抵在她要翹不翹的嘴角,略微施力按壓。他一雙凜眉緊擰著,像是比她這個當事人還要難過。他的安慰方式過于笨拙,方齊菡笑了。
這一次,是真心的。
「我……真正生氣的,不是他移情別戀或見錢眼開,而是連到了這種時候他都不願意讓自己當壞人,居然問我怎麼辦……他媽的我能怎麼辦?」
她氣得口不擇言,也不知道為什麼,這些她從不曾在別人面前講述的喪氣話,在他面前卻能說得很流暢,大概是因為……她知道,他是一個認真的人。
不論公事私事,就連對一只貓都很認真,她相信這樣的人,也會認真地看待她的傷痛。「最白痴的還是我干麼真的配合他,對外說是我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