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來了!」
「醫師呢?怎麼請了半天還沒到?再去催!」
「已經在路上了,少爺!」
指令不斷的下達,而這些聲音都來自于他。
為什麼?為什麼他對自己這麼執著?
她不懂,真的不懂啊!
孟雅陽說她跟他一起在這里生活過,說他們的愛情刻骨銘心,讓他一輩子都忘不了,今生非她不娶──但是……她從來不曾在花蓮這片上地上生活過,更別提認識這個男人了!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她會對他的某些行動,感到有一種熟悉感呢?
風雨肆虐一會兒後,好不容易電器在一番搶修後終于修好了,孟家大宅又恢復了原本的光明,方才請來看診的醫師也來了。
「她長了水痘。」
仔細听診後,白花花的老醫師終于下了這樣的診斷。
「什麼?長水痘?」站在一旁的孟雅陽擔心的問。
「是的,她長了水痘。」老醫師從容不迫的將雙手用酒精棉球消毒干淨,再緩緩的說︰「成人水痘很危險,比孩子還容易成為出血性水痘,如果沒有好好治療,死亡率高達一成。」
「醫師,請你開最好、最有效的藥給她,錢不是問題!」唉!他的心永遠被這個小女人給牽系著。
她已經離開過他一次了,這一回,他絕對不會讓她再從自己的手中溜走!
「我會的。她一開始可能會發燒,所以你們最好找人來看護她,密切觀察她的病情,還有像現在天氣這麼熱,記得保持通風跟干爽,要是流汗發癢,別讓她抓,會留下疤痕的。」
醫師走後,孟雅陽坐在床前,替緊閉眼楮的丁涵撫去覆在額頭上的發絲。
「嗯……」她似乎被這樣的動作給驚醒,原本緊閉的眼楮開了一條縫隙。
「別動,現在在打點滴。等會兒要是走針漏了點滴就不好。」他低聲的勸說著,一面拿起一旁潔白的毛巾,溫柔的替她擦去汗漬。
「我……」她開口想要說些什麼,但卻感覺喉嚨異常的疼痛。
「妳得了水痘。」他的嗓音在一片寧靜之中更顯得吸引人,彷佛是夜晚里輕柔飄過的微風,舒服而溫和。「我想可能是隔壁專櫃的陳店長傳染給妳的。不過妳放心,我已經請醫師開藥了,這段期間我會照顧妳,妳就安心養病。」
「為什……」她拚命的想要從喉嚨里拼湊出一些聲音。
「嗯?」
「為什麼……要對我那麼……好?」
也許是因為生病的關系,丁涵原本想要遠遠逃離的念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溫暖盈滿胸腔。自從她父母親過世以後,就鮮少有人對她展露關心和關懷,就連給她機會的董家,也從來沒有人會對她這樣的執著、這樣的關切……
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好好的感受一下屬于人的溫度了,但是孟雅陽居然讓她再度體會到被溫暖跟重視的感覺。
「在我以為失去了妳的這十一年里,每一天都在痛苦跟悲傷中度過,我必須要用很多很多的工作來麻痹自己,忘記我活在沒有妳的世界里,如今好不容易神讓妳再度出現,我又怎能不對妳好呢!」
面對他這樣的赤果告白,丁涵不禁沉默了,回答不出任何話來,這個男人對愛情固執得讓人目眩神迷。
「我幫妳換衣服好嗎?妳背後的衣服都濕了。」他的語調溫柔的幾乎能掐出水來。
「我……」
「妳放心,我不會對一個病人亂來的。」
她無言的閉起眼楮,此刻的她因為發燒的關系,也無力反抗,只能任由他將自己抱起,輕解羅衫。
他的動作很輕柔,也許怕她痛,也許怕她不舒服,原本害怕跟男人有親密接觸的丁涵,在他的懷抱里,突然沒有了那股厭惡感。
「我、我一直都想要……避開你……逃開你的追求……可是……你、你還是對我那麼好……為什麼?」
她說著說著,竟有一種想要流淚的沖動。這個男人,怎麼會這麼執著?從發表會見面後,她便跟孟雅陽結下了糾纏的結。
他暗中替她爭取新產品的能見度,替她做免費的廣告,卻口口聲聲的說因為他們相愛,這樣做是應該的,她被他的霸氣與熱情半推半哄的拐了上車,來到了他口中「兩人相愛過的地方」,卻又發生了這一連串讓她措手不及的事情,讓原本抗拒的丁涵,有了另外一種感覺不斷涌出……
孟雅陽愣了一下,隨即深情的輕哂。
「因為妳讓我體驗過溫暖。而我,還是深愛著妳。」
一句話,短短的幾個字,卻打破了丁涵的心防。
也許他們都是怕孤獨寒冷的人,所以才會如此相似。打了點滴的她昏昏睡去,眼角含著淚──那淚,是體驗溫暖後,所流下的感動淚水。
接下來的幾天對丁涵而言,簡直是一場可怕的夢魘。她的身子時冷時熱,還有永無止境的噩夢纏身。
「啊!」
「別怕,丁涵,我在這里!」
總是這樣的情景,總是好幾個她看不見面孔的男人強押住她,她想要掙月兌,卻力不從心,而她在最後驚醒的時候,看到的是孟雅陽的臉,還有他不變的承諾……
成人水痘的病程十分痛苦,讓她總是分不清白天黑夜,倒頭就睡。然而在她意識朦朧之際,她總能感受得到,那一雙手,緩緩的、輕輕的、柔柔的,替她拭去了所有汗水。
在潛意識里,她變得不再那麼排斥這個英俊而蠻橫的男人。然後,就在這雙溫柔的手中,她的傷口慢慢結痂了。
經過幾天前的風雨過境後,花蓮又恢復了往日的夏日風情。風和日麗的好天氣,教人的心情都不禁開朗起來。
「喂!喂!你究竟要帶我去哪里啊?」
天邊出現了清晨特有的魚肚白,那是為了朝陽升起的那一瞬間而準備的,然而不同以往,寧靜的天際還夾雜穿著遮陽長袖的丁涵高分貝的喊聲。
「等一下妳就知道了,快跟上來!」
綠油油的山坡上只傳來孟雅陽的聲音,留下不擅長運動的丁涵慢慢地跟在他的腳步後頭爬行。
他……他是想整死她啊!
她沒發燒了,也好不容易等到水痘結痂,誰知道今天七早八早孟雅陽就把她從床上挖起來,不讓她反對的就帶地到這種地方,還叫她帶把洋傘,天曉得,這黎明破曉時分,哪會出現什麼鬼太陽,還是他以為又會下大雨!
幾天前才覺得這個孟雅陽跟其他男人不一樣,現在卻又對他的印象大打折扣!
「快,快上來!」
丁涵好不容易才剛爬上了坡,孟雅陽立刻伸出手,將她拉了上來,在那一瞬間,她不由得屏氣凝神,因為她看到了最美的日出……
紅色的太陽彷佛一顆飽滿的紅色蛋黃,緩緩的從地平線的那一端以戲劇性的手法跳了出來,在那一刻,原本昏沉沉的大地出現了光明。
「很美吧?」
她幾乎快要忘記自己旁邊還站了他,只是沉醉在這大自然的美景里。
「嗯,嗯!」
孟雅陽拿起她手上的洋傘,體貼的將傘打開,「靠過來點,花蓮夏天的陽光很毒的,妳的水痘才剛結痂,萬一流汗癢了,抓破皮就不好。」
他、他要她帶傘苞穿長袖原來是這個意思啊!
孟雅陽真的替她全部設想好了,只有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
「怎麼了?」發現丁涵一直在打量自己,孟雅陽好奇的笑笑。
「ㄟ,我……我覺得對你很抱歉。」她別過了他熱切的視線,低下頭說︰「也許一直以來我都誤會你了,這些天……真的多虧你幫忙,否則我如果在台北生病的話,是一個人度過,不,搞不好會發高燒到不省人事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