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秘書,妳醒啦?」
避理員一見她出來,和善笑笑,「昨天晚上妳喝得好醉,醉到要伊總抱妳進去休息,我還以為妳今天會很晚起床呢!」
「昨天真不好意思,給大家添麻煩了。」她禮貌性的回避這令她尷尬的話題。
「對了,伊總最近是不是身體不好啊?」
「你為什麼會這麼問?」文奕心原本就要踏出A棟大門,听他這麼一說,她倒停住腳步。
「伊總今天一太早就出門了,我問他今天星期日耶!怎麼不多陪陪女朋友?他說他急著去看醫生。」
避理員這句話說得無心,听在文奕心的耳里卻是格外痛楚,一股不被人重視的酸楚緩緩涌上,教人難以忍受──
昨天晚上他們還如此親密,而今天早上他就迫不及待的去見新歡。
「因為伊總最近公務比較多,我會替他炖些滋補的東西補身體,謝謝關心。」
她露出了一個微笑,這是她最後的面具。
是的,身為一個秘書,最重要的工作是幫主子粉飾太平。
只是她的傷呢?誰要來幫她粉飾傷口?
第九章
載滿龍騰員工的高級郵輪從港口出發,船艙甲板上到處可見情侶檔或家庭歡樂的氣氛。
不過他們歡樂甜蜜的氣氛蔓延不到文奕心所坐的露天咖啡吧上,她背對著海面,單薄的背影顯得十分孤寂。
「奕心,我到處找妳,原來妳在這里。」
杜冰哲從高處看見了她,立刻從樓梯間飛快的奔下樓來,走到她的身旁,「听說下午船艙里要小賭一番,怎麼樣?有沒有興趣試試手氣?」
文奕心恍若未聞的眺望大海。
「奕心?」
杜冰哲發現她一直不說話,于是走近一瞧,卻發現她早已哭紅雙眼,淚痕斑斑。
「奕心,妳怎麼哭了?發生什麼事了?」杜冰哲慌了,記憶里那個總是活潑聰明的小學妹,不曾在自己面前掉過淚,可是現在她卻哭了!
「學長,抱歉讓我靜一靜好嗎?我知道我不該哭的,也沒有資格哭。只是……只是……」
她泣不成聲,小手拿著八卦周刊不斷發抖,這時候杜冰哲也注意到這份雜志的頭條,上面用斗大的字體寫著︰商業巨子又將有新歡?情定慈善舞會
上面的照片明顯可以看出在慈善舞會上伊綺中抱著胡醫師的畫面,記者以說故事的筆調將兩人的事情寫得十分引人入勝,還配合了其他的跟監照片,看到伊綺中不但跟下了診的胡醫師一起共乘一部車,還一起進入無人的診間──教人不信都難。
「雖然我早就知道了,但是一直到現在看到這些八卦雜志,我才真的死心了……」
「妳……」杜冰哲心涼的倒抽一口氣。
「是的,我愛他,我們經歷了很多事情,我也許就是在那個時候,不小心愛上他……」她想要努力的抹去淚水,不讓自己太失態。
「難道他腳踏兩條船?可惡,我去找他理論!」雖然他早知道伊綺中以前就有這個毛病,只是沒想到學妹竟然會愛上他。
「不要!」文奕心立刻拉住他,猛搖著頭,「這一切都是我自願的,我不怪他。」
見她如此堅持不讓自己去找伊綺中理論,他也只好苦口婆心的勸她,叫她忘了那個自私的男人,下一個男人會更好之類的話。
等文奕心哭著離開甲板,坐在椅子上的杜冰哲,朝甲板另外一端那一抹隱身在暗處的人影問。
「你確定這樣做好嗎?」
「我想這樣做是最好的。」
伊綺中慢條斯理的說,俊美的臉彷佛是一尊雕工精美的大理石像沒有任何表情,灰色的風衣像是一雙被風揚起的邪惡翅膀,有如吸血鬼重現日光下。
「你太過分了,她哭得很傷心呢!」杜冰哲似乎對伊綺中的態度相當不滿,用下巴示意著,一臉不屑。
「如果不這麼說,我怕她以後就不只哭能了事。」伊綺中唇角上揚,一種說不出的苦澀微笑教人難以參透。
是的,他不能愛,也愛她不得!
「抱歉,昨天你一下飛機就把你找出來,還讓你演出這場戲。」
「你最好能解釋你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杜冰哲咬牙地說著,「我記得我出國前,你說過,你的女朋友絕對不會找處女跟認真的女人;但是你居然讓奕心哭得那麼傷心?」
「我說過了,這件事情你以後就會明白,而且這樣對你跟奕心兩個人都好……」方才,文奕心哭了多久,他就站在那多久,那滴滴淚珠,有如滾燙的熱水,燙得他的心好痛。
「我要你現在馬上就說。」
杜冰哲暴怒的拉起他的領子,一雙凶狠的眼楮就這麼惡狠狠的瞪著他。「為什麼?為什麼你要踫她?」
「放手,別這樣!」
就在這個時候,胡醫師介入了兩個男人間,吃力的將兩人分開,「他現在禁不起你這麼粗暴的對待。」
一見到胡醫師,杜冰哲更火了,「這可是龍騰集團的員工旅游,你居然把這個非親非故的女人也帶上船?那麼你把奕心擺哪里?」憤怒至極,他掄起拳頭就往伊綺中的臉上打去──
「我是他姊姊啊!難道這樣也不能一起來嗎?」
胡醫師大吼,阻止了杜冰哲的動作。
「妳是……是他姊姊?」
「是的,我們是同母異父的姊弟。」胡醫師在情急之下說出了兩個人親密的關系。「當年,我母親生下我之後有了外遇的對象,那就是綺中的爸爸,後來他父親早逝,母親的外遇被揭穿,我父親一直不能原諒母親,憤而離婚,我歸父親,而我媽媽只好一個人辛苦的將綺中養長大。」
「有這種事?」杜冰哲嚇了一跳。
「我們是在綺中念大學的時候相認的,卻沒有想到……」胡醫師在說到一半的時候哽咽不能自已。
「怎麼了?」
「沒有想到我們卻是因為綺中得了多發性骨髓瘤而在病床前相認!」胡醫師忍不住哭了出來,「這些年來,我開給他的藥可以讓他維持跟一般人一樣活動工作,但太過操勞或者免疫力機能下降的時候,就會不停發燒、疼痛……」
「姊!妳何必說出來?」伊綺中拉住了她,整個情況變得十分尷尬。
「我不說出來,難道真要讓你進墳墓了,都還要讓人家誤解你嗎?」胡醫師氣得哭喊,「你這個人,別人不曉得,我可是很了解你的個性!你之所以不找認真的女人跟處女,就是怕萬一以後死了,會害到另一個人,所以才不談戀愛。可是上天讓你遇見奕心,這是天意,注定要讓你打破原本的規矩,讓你了解愛情。」
「我不能給她幸福,那就讓別人給她幸福。」
他也顧不得扯喉低喊,難道他不痛苦嗎?「你現在知道了吧!為了她好,我只能這麼做。」
「難道……這種病沒有辦法醫治嗎?」杜冰哲木然問道。
「目前唯一可行之計是骨髓移植。」胡醫師擦干眼淚回答,「但到目前為止,我們還找不到適合的捐贈者。」
「那你……」
伊綺中別開杜冰哲充滿同情的目光。他的愛情,來得太遲,遲得讓他多變數的生命來不及承受。但是他可以做到的,就是不要讓愛他的人太傷心……
員工旅游回來以後,龍騰集團就面臨了一次人事大搬風。
杜冰哲果真晉升成為新部門的經理,期待他能領導出另外一番龍騰的新氣象;而也因為杜冰哲新官上任,作風與伊綺中完全不同而備受矚目。
龍騰內部的傳言,隨著夏天的風,慢慢的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