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幸好一招一武看下去,她發現格沁或許招式生女敕、不夠靈變,但內力卻是強得驚人,好幾次打得慕朝陽只能狼狽閃身。想到格沁哥哥能有如此本事,大半功勞是來自于自個兒師父時,孅孅偏過視線,看見師父放下麻布袋,環胸冷覷,似是冷眼觀戰,又似是在暗暗喝采。
而慕朝陽則是打得心驚又心癢。
世人雖多,但好的對手卻難尋,他愈打愈是過癮,此時卻听見麻袋中的低低申吟,心頭一慌,收掌退下。
「不打了,我今兒還有正經事,真要打,再約時間。」
黑衣男子也沒逼他,將手擱在背後,沒作聲,站在一旁。
「有話直說了吧--」慕朝陽恨恨地道︰「你們刻意將我引來,究竟是為了什麼?」
一把朗笑自林中傳出,然後緩緩走出了個身材瘦高、留著白色長髯的老人。
「慕家小子!」
白衣老人笑。「听聞多年,咱們總算是見著面了。」
慕朝陽瞇眸冷瞧。
「听聞多年?不知前輩是哪條道上的,在下可沒听過。」
「放心!待會兒你一定會很『開心』認識我的……」老人搖扇微笑。「且不急,咱們先移位吧,喜堂已備妥,就等著諸位嘉賓入席了。」
「喜堂?!」慕朝陽冷嗤。「去你的喜堂啦!是哪個不怕死的家伙,竟敢千里迢迢將咱們『請』到了這里來喝他媽的喜酒--」
黑衣男子也開心地笑了,邊笑邊揭下面罩,走近慕朝陽身畔,拍了拍對方肩頭。慕朝陽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張大嘴,格沁出聲了。
「我就是那想請你們來喝『我媽的』喜酒的家伙。」
夜雖深,喜宴卻還熱鬧著。
經過了雙方主婚人的見證,這對歷經了不少波折的新人,終于拜了天地。
女方主婚人自是孅孅的師父逍遙散人,男方主婚人則是格沁的親叔叔、當今皇上,亦即被包裹在麻袋中的人質之一。
另一個人質是慕朝陽的愛妻童雅惜。
一個是主子、一個是愛妻,慕朝陽還能不千里迢迢地緊隨而來嗎?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這些人將他引來,竟是為了喝那懸在他心頭忐忑年余的好友的喜酒。
婚證前大家都已經將誤會解釋清楚了,皇上見格沁無事,學得了一身好功夫,又願意乖乖成家了,興奮得語無倫次,還說心情這麼好恐是因為黃山空氣太好,等將來他退了位後,就要來這邊蓋間道觀,潛心修道,也好在百年後順利登天。
慕朝陽邊听邊哼氣。沒間題,只要您放得下那三宮六院上百妃子,您就盡避來潛心修道吧!
至于童雅惜,清醒後,她開開心心地為孅孅梳妝打扮,毫不在意成了人家的現成喜娘。
慕朝陽一杯杯烈酒接著灌下,要不實是難以紆解心頭上的五味雜陳。
他松了口氣,興奮、開心,卻不能否認還有一些些的不爽快。
這臭小子!悶不吭氣學了一身功夫,害他以後連罵他一句「廢物」或是多要他一記都難了,真是有點怪討厭的。
這一年多來,格沁不見人影,慕朝陽三不五時便在半夜潛進睦親王府里睹物思人,甚至還曾偷彈過幾滴男兒淚,擔心格沁是因自己的惡作劇而誤送了小命,死在異鄉。
沒想到他媽的這小子不但沒死,還跟著那個他最恨的「雙貓大仙」學了一身屁功夫,這教他怎能不恨、不惱、不氣、不悶?
「干麼喝悶酒?不開心見到我?」
榜沁一拳擂上,慕朝陽齜牙捱疼。臭小子,果真是士別三日、刮目相看,好痛哪!
「當然開心啦!」慕朝陽一邊冷哼一邊再灌了一杯。「我都不知道開心到什麼地步了!」
「好酸!」格沁笑嘻嘻地。「怎麼慕統領喝的酒都同咱們的不一樣?是酸酒來著嗎?」
「誰酸啦?!」慕朝陽側過臉。
「好啦、好啦!不酸、不酸,是甜的、是甜的。說真的,好哥兒們……」
榜沁伸臂過來,一手攬住慕朝陽肩頭,另一只手卻神不知鬼不覺地在慕朝陽杯口抹了抹。
「在這回見面前,我還是有些兒恨你的。」
「恨?為什麼?」慕朝陽瞥了眼孅孅。「我沒讓你跪拜磕頭謝媒已經很客氣了,要不是我,你能娶得嬌妻?能定下心來開枝散葉?能學得一身好武功?」
「想讓我娶妻說一聲就是了嘛,你說了我就會听……」
榜沁往慕朝陽耳畔冷冷嘖息。「知道那l夜我為何要帶著縴孅走嗎?謝謝你的惡作劇,讓我險些在隔天得到一個死了的新娘子。」
慕朝陽震驚,面色緋紅。「孅孅姑娘為你尋死?」
榜沁冷哼笑。「怎麼,不相信你拜把的魅力?不相信有人肯為我而死?」
死寂良久,慕朝陽終于出了聲音。「對不起!」
榜沁的笑有些冷。「說對不起挽回不了一條人命,這個教訓是要告訴你,整人可以,但要先弄清楚對方的性子,不要對那種死心眼的人開他們承受不起的玩笑。」
「要不要……」難得他滿臉愧疚不安。「我去同孅孅姑娘說聲對不起?」
「不要!」格沁搖頭。「我不要讓她再想起這件事。」
「那麼你呢?」慕朝陽轉頭,緊張地注視格沁。「你會原諒我嗎?」
榜沁面容冰漠,嗓音遲緩。「我本來是打算一輩子都不原諒你的……」見著慕朝陽雙眸因難過而變黯後,他發出了大笑。「騙你的啦!呵,可又整到你了,真是好玩,那麼久沒整你,你一定很想我吧?」
「你--」慕朝陽正想破口罵人,卻听見格沁繼續說下去。
「我說實話,會原諒你是因為听嫂子說,你為了那惡整我的事情,讓嫂子給罰了果奔京城一圈。哈!真是沒枉我當年曾幫過嫂子幾回,這可真是大快人心哪!」
憶起那檔子事,慕朝陽脹紅黑臉,不耐地想推開他,卻推不掉這醉得黏在他背上的新郎。
俊臉緋紅的慕朝陽為了掩飾尷尬,趕緊再度灌酒。
「誰說那是為你來著?喂喂喂,你不去洞房,在這兒跟我拉拉扯扯的干什麼?!賓啦!好煩!」兩個大男人前後抱成一團,很惡心好嗎?
「那是因為……呵呵,我需要你幫忙,好兄弟!」
「幫忙?」
慕朝陽瞪大眼楮,頓時間酒意全消。「在新房里頭?」該死!小子該不會是練武練到走火入魔,不舉了吧?
榜沁微笑。
「在回疆時,我和孅孅卿卿我我,有你偷看;離京逃命時,我和孅孅模模小手談心事,又有她師父盯梢。這洞房花燭夜人生僅此一回,我當然得十二萬分謹慎小心,絕不能夠再開放參觀嘍!」
「所以?」慕朝陽突然覺得頭暈目眩,神智亂了起來。
「所以……」
榜沁終于退開了慕朝陽身旁,俊魅一笑。
「我向嫂子討了包藥。我必須和你及孅孅的恩師說聲抱歉了,因為我已經在兩位的酒里,都摻了迷藥。」
「你?!」
慕朝陽起身想罵人,卻听到了砰地一聲巨響,接著自個兒也軟趴下來,暈厥在桌上了。
眼見大功告成,格沁笑咪咪地牽起他的新娘子,向其他人揮手告別。
「嫂子,等朝陽醒來後,千萬……」格沁偏首賊笑。「別告訴他我上哪了。」
童雅惜點頭微笑,沒忘了交代。「玩得開心點!」
接著,格沁看向自個兒的叔叔。「皇上,臣佷日後雖已無意為官,但絕不會忘了常去看您的。」
皇帝嘆息,眸光濕潤。「這話是你說的,日後可別忘了。人各有志,孩子,朕就不勉強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