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
慕朝陽看得心蕩神搖。他從不知他的女人真心笑起時,竟會如此奪人神魂。
一邊甜笑,她一邊將一只柔荑伸至他頸後攀緊,另一只小手則模索自己襟口似要解衫,卻在他看得欲念大動時,她那只小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從懷中取出一包迷香,直直塞進他口中;而在他頸後的手,已點住了他的穴道。
「妳──」
懊死!他怎麼會又對她失了防?他怎會一再著了她的道?
「雅惜……妳……別……走……听我……」
迷香漸漸發作,下一瞬,她索性連他的啞穴都給點了。末了,慕朝陽只能努力張著漸漸疲軟的眼皮,癱在床上,看著她拍拍小掌、揚揚螓首準備離去。
離去前,她俯低身子在他耳畔冷冷低語。
「自大的男人!版訴你,想永遠佔有一個女人,最好的辦法,是得到她的心,否則,她還是隨時可能會跑掉的。」
門扉扣上,童雅惜離去,慕朝陽在滿懷扼腕的遺憾中漸漸昏迷。這丫頭!這筆帳,他日後定會一並記著、加倍討回!
但隔日清晨,清醒了的慕朝陽暫時沒機會再去找童雅惜索債了。格沁來找,並告知他天宮會的最新情況。
反賊已近,他們需要一個人去跟著,探出對方巢穴何在。
這家伙必須夠聰明、夠機靈、武功還要夠強。這是最要緊的生死關頭,且攸關皇室一族安危,他們絕不能敗,更不能輸;換言之,這家伙必須是個上上之選。
他瞪著格沁那死小子緊盯著不放的熱烈眼神。
不用再開口問,慕朝陽已知道經過「隱狐會」那些廢物的商討之後,這「上上之選」的家伙究竟是誰了。
第八章
炎日下,一支拖著板車的騾馬車隊,緩緩前進。
這是支長途跋涉的車隊,由南而北,翻山越嶺,跨過十來個縣城,來到了濟南境內,很快地即將抵達他們的終點站──北京城。
一路行來自然會遇上不少盤查崗哨,凡是遇著了檢查站,帶隊的蔣三卯便會有恃無恐地取出一只鑄金的令牌。見了令牌,盤查官員很快地由官僚面孔換上了親切笑靨。
「里頭啥?」
「嶺南來的茶葉、天蠶絲和些當地名產腌漬蜜物,官爺要看嗎?」
「不了、不了!」官員擺擺手。「快走吧,天熱,里頭的東西可別悶壞了。」
行行復行行,這幾日車隊里幾個管騾子的車夫,和蔣三卯身邊的跑腿小廝恰巧都熱倒了。
經過商量後,決定在當地征幾個幫手,條件只一個,愈笨拙愈老實的愈好。
這樣的前提下,幾個新加入車隊的,若非傻大個兒,就是身材過于矮小、在別的地方找不著活兒干的人了。而其中尤以那生得人高馬大,滿臉黑糊糊、傻著瞳,智力似乎不足,老愛流口水的傻大個兒最引人注目了。
「你叫啥?」
「木找羊!」
「怎麼取這名字?」
「我家姓木,木頭的木。娘生我時院里剛跑了羊,娘問爹孩子叫啥?爹盡彼著嚷『找羊、找羊』,所以就取了這名字了。」
「怎麼一臉黑糊糊地?」
「我家……」傻大個兒吸著口水。「是挖煤坑的。」
「怎麼不挖了?」
「倒啦,爹娘全睡在里頭,找羊沒飯吃,人家說大爺這里有飯吃。」
「成!想吃飯容易,往後就跟了蔣大爺我吧。」
蔣三卯觀察了幾天,發現找羊雖是個傻子,倒還挺勤快的,什麼粗活都干,話又不多,是以就將他配在自己身邊當跑腿的。
那日一伙人在野地里打尖,搭了帳篷在里頭開會,蔣三卯特意喊了找羊在外頭守著。散會後,蔣三卯叫了他過來。
「有沒听見咱們在里頭都談些什麼?」
「有!听見了!」找羊還笑得挺得意的。
糟糕!蔣三卯皺了眉頭,光叫他守沒叫他別听,就怕傻子到外頭亂說。
「听到啥?」蔣三卯慈笑著,眸底卻有著掩不住的殺機。
「听到你們在討論晚上吃啥好。」
「討論吃啥好?」蔣三卯傻眼,誰說這回事啦?
「是呀!有人不斷喊著打鹵打鹵,敢情是為了該吃羊雜面,還是打鹵面起了爭執。」
听完這話,蔣三卯松氣笑了。他拍了拍找羊的厚肩背。「沒錯,咱們正是在討論這檔子事,可往後沒事兒,還是別偷听的好。」
驅逐韃虜听成了打鹵面?真是個傻孩子了!
「對了呀,蔣大叔,我始終想不透,你腰上那塊牌子究竟是啥寶?怎麼那些官爺兒們見了牌子,都得哈了腰?」
「說你傻,沒想到還會看臉色嘛!這上頭呀……」
蔣三卯壓低嗓笑得神秘。「是按皇帝老兒手寫的字鐫刻成的,『如朕親臨』,這四字懂嗎?」
「不懂。」找羊乖乖搖頭。
「就是皇帝老兒自個兒來到你跟前的意思咩!你說既然連皇帝都來了,那些官兒,還能不恭恭謹謹的嗎?」
「原來蔣大叔和皇帝老兒這麼熟呀!」
「誰和那滿狗皇帝熟啦?!」蔣三卯用力呸了口濃痰。
「這牌子是他給那皇城禁軍統領兼九門提督用的,那禁軍統領既是主管京畿兵權的人,又是皇帝老兒的貼身護衛,這塊牌子自是方便他辦事用的。」
「所以蔣大叔是跟那皇……什麼禁統的好嘍?」
「當然也不是嘍。」
「那你怎麼會有他的牌子?」
斂低眼楮,找羊壓低有些怪異的眼神。
蔣三卯呵呵笑。「這就是大叔的本事嘍!偷偷告訴你,這牌子是那禁軍統領身邊的一個人幫咱們仿制的,仿得一模一樣,就連那禁軍統領和皇帝老兒看了,也分辨不出真假。成了,乖孩子,放飯時間到了,多做活兒少問事,活得長長久久。」
不日,車隊來到了北京城。
城門口,盤查的守衛見了牌子,面容更顯恭謹,只見貨物押單上個個都蓋上特速件免查快速通行的章印,依的是谷物類報單而進了城。
見事情順利,蔣三卯眉開眼笑,沒看見身邊找羊黑糊糊的臉色更加難看。
「京城到了,活兒完了嗎?」若听得夠仔細,會听見這傻子咬緊牙關的聲音。
「不。」蔣三卯搖頭。「還沒到終點站。」
「那終點站,究竟是在哪里呢?」
「九門提督府。」
餓鬼胡同里,一個原是清麗嬌妍的美少女此刻卻扮成了小乞兒模樣,窩在土牆邊,那臉色像是在生悶氣似的。
「惦著,就主動去尋他嘛!」
含笑嗓音,由童雅惜身後響起。
「誰惦著誰啦?」童雅惜快快別過頭,卻還是來不及掩飾臉上的情緒。
「不就是童雅惜惦著慕朝陽呀!」
「我才不會惦記著那死沒良心的!」
這話說得夠絕,卻還不夠道盡她心頭的不舒坦。
從艷香居那晚之後,倒變成那家伙躲起來了。近一個月了,無消無息,也沒再尋她,雖然當初是她說要和他撇清關系的,但這會兒見他毫無動作,反倒是她要沈不住氣了。
還是說,那在艷香居中的一個小挫敗,就讓他決定要放棄、要松手了?「他沒找妳,或許是因為有非常要緊的事要去辦嘛!」
「師父,您誤會了,我壓根兒、一點、絲毫不在意他有沒有來找我的。」
很好,既是「壓根兒」,又是「一點」,還來個「絲毫不」?夠了,夠了,他已經非常明白他這小徒兒,有多麼、多麼地在意著那小子了。
西風道人呵呵笑。「不在乎就算了,那麼想來,即使慕家有難,妳也是毫不在意的嘍?」
「師父!」童雅惜霍地轉過頭來。「您這話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