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熙文看了看門牌號碼,拿出鑰匙打開。
得安隨後拿著行李放在大廳,他很快地走到其他房間看看,確定整個公寓里面只有他們兩個人。
沈熙文的思緒混亂,她還來不及環顧四周,得安走出房間,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說︰「好了!你先休息,四處看看,或許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我明天一早八點到門口等你,我可以帶你到幾個朋友那里幫忙尋找杜先生,我的老板也會托人打听消息,必要的話,我們可能要報警。你放心——杜先生不可能失蹤的。」
「報警?失蹤?」這些字眼第一次鑽進了沈熙文的腦中,第一次她感到除了找不到杜仲揚的緊張之外,又多了一項恐懼的感覺。
沈熙文又道了聲謝,她望著得安走出門外,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倏然發現,現在真正是一個人了。
她呆呆地立在玄關,希望听到公寓里面能夠傳來一些聲響,她開始注意到公寓里面的擺飾。
觸目所見的就是擺在客廳里面一組深藍天鵝絨沙發,牆邊有個中國式的暗紅酒櫃,地上還鋪著搶眼的印度毛毯,她站在原地,不知道該先到哪一個房間查看才好。
沈熙文的腳步還來不及移動,突然門外傳來了開鎖的聲音。
「喀!」沈熙文看著門鎖被打開的聲音,心幾乎要跳出了胸口。
大門倏然打開了!
客廳內兩個女人驚訝地望著彼此。
「你是誰?怎麼會在這里?」打開大門的女人,手握著一大串的鑰匙,挺直地站在那里大聲詢問。
沈熙文還在震驚中,張大眼楮看著這個五官艷麗的東方女人,說著一口字正腔圓的中文。沈熙文囁嚅地說︰「我……」
我是杜仲揚的誰?我能夠說我是誰?沈熙文在腦中尋找適切的答案。
未婚妻嗎?杜仲揚只是在離去的前一天送她一枚戒指,他們之間婚約的關系還沒有正式公布過。
女朋友嗎?她和杜仲揚不過才交往三個月,或許他在紐約的朋友都還沒有听過有沈熙文這樣的女朋友呢!
「你是怎麼進來的?」眼前的女人得不到答案,眼眉間已經藏不住憤怒的神情,她大聲的詢問。
「我有鑰匙。」沈熙文有些畏怯的說。
二十三歲的沈熙文,面對一個年近三十的明艷熟女,兩人面對突發的狀況,反應的程度似乎馬上就見高下。沈熙文畢竟第一次來到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又遇見不太友善的女人,她整個神經緊繃,平日敏捷的反應和智慧在這里全都消失無蹤。
「你怎麼會有仲揚的鑰匙?」那女人質問。
「是杜爺爺給我的,大家都在找他,他的家人都很擔心……」沈熙文說。
「杜爺爺?那個老糊涂——原來你是他們杜家的人派來的。」女人輕哼一聲,語氣帶著輕蔑不屑,她開始從頭到尾仔細打量著沈熙文。
兩個女人各懷重重的心事怔怔地望著對方,一陣令人窒息的寂靜,沈熙文打破沉默問︰「請問,你知道仲揚在哪里嗎?」
女人深吸一口氣,舉手整了整自己的頭發,這時候,沈熙文才發現對方手腕的部分綁著白色的繃帶,她的額頭上還帶著一絲傷痕,她似乎曾經受傷還在治療中。
「仲揚在哪里,只有我知道——可是你要先告訴我,你是他的誰?」女人語氣蠻橫的說。
「我……我是仲揚的女朋友,我叫沈熙文。」沈熙文還不習慣這樣稱呼自己,當她的手踫觸到胸口上的那枚戒指,她似乎又多了一份鼓舞。那一夜當杜仲揚送她戒指,她還是沒有勇氣套在自己的手指頭上,畢竟五克拉的鑽石戒指實在是太顯眼了。愛情會讓一個女人變得虛榮,而個性低調的沈熙文似乎還沒有那份勇氣來承擔。所以她在回家的那一夜,將戒指圈在項煉上,緊貼在自己的胸口。
「哦!我是仲揚的妻子,我叫琳達,怎麼樣?是不是比女朋友還要有地位些?」琳達手插在腰上,一副神氣自負的表情。
「妻子?」天啊!杜仲揚的妻子?!這兩個字怎麼也從來沒有想過,竟然會從一個陌生的女人口中說出來。沈熙文猶如晴天霹靂,兩腳釘在原地動也無法動彈,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從腳底流盡。
「不可能……這怎麼可能……仲揚他的家人怎麼都不知道?」沈熙文問。
「我說過!那個病懨懨的杜老頭是個老糊涂,他怎麼會知道?」
「不可能……」沈熙文拿喃喃自語,怎麼都不能接受這個陳述。
「怎麼會不可能?杜老頭子又知道什麼?他和那個妹妹小黛都是仲揚的拖累,從來不關心他,從來不了解他,可憐的仲揚,還有個敗家的爸爸,除了杜家從前的名氣,他從來不曾冀望杜家可以幫他什麼,這一切要不是我,他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能力建立起來?」
「這一切?」杜仲揚的投資王國,難道是靠這個女人建立的嗎?沈熙文還是不能置信。
「對!這一切!仲揚為了維持杜家一貫的富貴作風,他死命的工作,只是為了給杜老爺和小黛一個優渥的生活。我們很久以前就認識了,是我教他很多投資方面的知識,我們可以說是非常親密的工作伙伴,也幫他介紹成交許多千萬元的交易。光是這一棟大樓就讓他賺進了幾百萬美金,很多房地產都是靠我的眼光賺大錢的。我在紐約華人圈子里,也算是有名的人物。」
琳達避掉許多細節,她交游廣闊,相對地,許多丑聞也在華人區中廣為流傳。她曾經是幾個大老板的情婦,由于她聰明靈敏,身處在權力和財利的中心拚命吸收許多經驗。不久前才去世的丈夫,听說也是她耍了不少手段才得到手的。一個接收不少遺產的新寡婦偏偏心中只愛慕杜仲揚一個人。只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杜仲揚感激好友兼投資伙伴的情誼,所以才會一直和琳達有往來,兩人無可避免的接觸,自然讓琳達產生了許多遐想。
「可是我們從來不知道你和仲揚的關系。」熙文說。
「那有什麼奇怪的!仲揚知道那個老頭子不會接受我,所以索性就不說了,反正我也無所謂,這樣反而省了連絡感情和應酬的麻煩,我只要他常常回來這里就好了。」琳達聳了聳肩說。
「你認識杜爺爺?」
「我的婚禮上見過他,死了丈夫的時候也見過,大家都沒有好印象。」琳達揮了揮手,似乎一點也不在意。
沈熙文靜靜地聆听,但很快就問出琳達話中的疑點。「為什麼杜爺爺不會接受你?」
「因為……」琳達沉吟半晌,正在考慮要不要說太多,深思許久後,她說︰「因為我曾經是別人的妻子,從前的名聲也算太輝煌了,這就是為什麼。像杜家那種有頭有臉的家世,是不會接受我這種女人的。」
「你和杜仲揚結婚了,你有什麼證明嗎?」沈熙文又問。
琳達似乎有些惱羞成怒,她想不到會被一個涉世未深的女孩質問問題。
她兩手插腰,伸手到自己的手提袋里面搜尋,剎然拿出了一個皮夾,氣呼呼的從皮夾里面拿出了兩張照片說︰「我有結婚照,還有全家福照,這樣夠了吧?」
沈熙文想要掩飾自己顫抖的手,可是怎麼都掩蓋不住,她看到自己接下了琳達手中的兩張照片,她還看到照片在手上不停的顫動著。
她低頭望著逐漸蒙朧的照片,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了——
是他!是杜仲揚!沒有錯!他穿著黑色正式的西裝,站在一個笑容燦爛美艷的新娘旁邊。另一張是杜仲揚抱著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琳達斜倚在他的肩膀上,一家三口對著鏡頭開懷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