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雯,妳都二十二歲了,妳爸媽還用禁足這一套,妳未免也太晚熟了吧?」連王智茵都覺得不可思議,任意雯長這麼大了,她父母還這樣操控她的生活。
「是啊,我從來沒有離開過家,不像妳……讀高中就開始離家住校,一直到大學,都是一個人獨立慣了。」任意雯的口吻充滿羨慕。
「意雯,很多人都是這樣的,是妳不懂得為自己爭取,哦!不──是妳的父母太保護妳了!唉……都怪妳自己,誰教妳就是一副惹人憐愛的樣子。」像她這樣惹人憐惜的女孩,難怪父母和未婚夫、甚至于自己,都會忍不住有一股想保護她的沖動。
「妳是對的,我是不懂,我不懂原來感情無法計劃、無法預設、無法按照自己或別人的想法走……我不了解自己是一個這麼軟弱、不懂得爭取、不知道要如何獨立的人。」
「沒關系啦!妳現在學習還來得及。」王智茵安慰的說。
「我知道我一定可以的。」任意雯心中充滿勇氣。
王智茵在床上突然一個翻身,面對著任意雯,正色的問︰「意雯,妳老實告訴我,妳是真的愛上季天齊了嗎?就算我告訴妳這麼多愛上他的悲慘後果,妳也不管?」
「智茵……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麼。相信我,我並不想傷害任何人。」
「我才不擔心妳會傷害誰,我擔心的是妳──愛上季天齊,受傷的人會是妳啊!」王智茵心底充滿了無奈,感覺任意雯就像只撲火的飛蛾。
任意雯不回答,困倦地合上眼。
王智茵張著口,欲言又止,最後,只有輕輕地喟嘆一聲。
棒天周末的夜晚,任意雯找出季天齊寫給她的酒吧地址,一個人單槍匹馬地走進了小巷中,來到一間不起眼的小酒店前。
「浪人情歌……」任意雯抬頭默念著門口那奇怪的招牌名稱,如果不是一旁閃爍著幾個英文字體的霓虹燈管,著實看不出這是個頗有名氣的小酒吧。
周六晚上有livemusic,一個不知名的小樂團正在演唱流行的英文歌曲。
任意雯打開門,一陣煙酒夾雜各種體味的霧氣彌漫在空氣中,舞台下的男男女女正忘情的搖擺身體。她穿過了擁擠的人潮,在角落的圓柱邊看到了一個空的小座位,她走上前靜靜地坐下,觀看四周──
不久,一個穿著超短迷你裙、腰上系著一條白色小圍裙的年輕女服務生過來,從口袋里拿出菜單遞給任意雯,上頭是一長串的雞尾酒名,還有簡單的小菜。
「要點些什麼?」年輕貌美的女服務生斜著眼,跩跩地問。
「請給我一杯GinTonic。」任意雯抬頭點出她僅知最尋常的調酒。
「哦。」
她轉身要走,任意雯在她的背後叫喚一聲︰「小姐!請問……」
「什麼事?」
「請問季天齊在嗎?他好像是這里的工作人員,是不是?」任意雯問。
又一個慕名而來的女人!女服務生打量著任意雯,輕聲笑了起來。「喔!季是這里的半個老板,妳是……」
「我是他的同學。」任意雯很快的回答。
「小姐,這里大半的女生都是他的同學。」女服務生仰頭笑了開來,一臉會意的曖昧笑容。
任意雯不喜歡她說話的神情,只能盡量不要太在意。女服務生轉身離開後,她開始在人群中搜尋季天齊的身影──
吧台前,有五個身材惹火、打扮入時的女人擠坐在四張長凳子上,眼神充滿挑逗,舉手投足間透露出性感的媚惑,不時發出格格的嬌笑和高聲的談話。
女人們的目光焦點全都集中在一個人的身上,那個人就是季天齊。
他一邊說著話,一邊正忙祿的搖著調酒杯,將琥珀色的液體拉高地注入一個高腳杯中。
任意雯擰著眉,不禁想到他所說合他胃口的女人,第一個條件就是要會喝酒。那些漂亮的女人都點了不同的酒,她們都是合他胃口的女人嗎?
她緊閉雙眼,不敢繼續想下去,發現自己好像是個天真的孩子,突然闖進了一個神秘的成人世界。
女服務生走到吧台前,傾身上前和季天齊說話,用手指了指任意雯的方向。
季天齊的目光穿過了擁擠的人群,一貫地用他迷人的微笑,向她擺了擺手,隨後在吧台後面忙了好一陣子,女服務生送來了一杯五顏六色的雞尾酒。
「小姐,這是季特別調給妳的酒。」女服務生慎重的將細窄直口的酒杯放在任意雯的面前。
任意雯目瞪口呆的望著這令人目眩神迷的酒,紅橙黃綠的色彩像魔術般層層迭迭,杯口上竟然還有熊熊燃起的火焰,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這是……」
任意雯還沒有開口問,只見女服務生用另一個插著檸檬的小碟蓋住了杯口,熄滅了燃燒中的酒……
「這是彩虹酒,是酒吧里最困難、最麻煩、最最最……炫的一種調酒,可不是每個酒保都調得出來的。客人點,酒保也不見得會願意調。我從來沒有看過季主動調這種酒給任何人……」女服務生呆望著酒說。
任意雯握住了酒杯,還能感受到杯口上的溫熱。
「哦……那他為什麼調這種酒給我?」
「因為……妳特別吧!」女服務生看了看任意雯,眼神不知為何有些羨慕。
午夜過後,舞台上的樂團開始收拾樂器,酒吧里播放起柔和的音樂,此時任意雯鼓動的心才緩緩平靜下來。
她獨自在酒吧里坐了兩個小時,婉拒了幾個前來搭訕的男人,直到有空轉頭尋找季天齊忙碌的身影時,卻發現吧台後已經換成另一個戴著耳環、染著紫色短發的年輕酒保。
他走了──任意雯的眼神充滿失望,模了模已經空了的酒懷,低下頭拿起手提袋,站起身準備離開。
「怎麼?沒耐心等了?」
任意雯詫異的回頭,身材高大修長的季天齊正站在她身後,微笑地又問︰「要走了嗎?任意雯同學。」
任意雯不懂他的微笑是嘲諷還是輕蔑?她擰起秀麗的雙眉,不悅地說︰「我已經等你兩個小時了!」
「我調了一杯全世界最難調的酒給妳了!」他聳聳肩,似乎這樣就扯平了。
「還有很多女客人在找你呢!」任意雯望向他的身後,幾個女人坐在吧台邊正叫喚著他。
「也有不少男人找妳搭訕啊!」他毫不示弱的回答,他們心里都清楚,兩人的吸引力旗鼓相當。
「我……」
「好了!我們在比什麼啊?快走吧!」季天齊打斷了她的話,一把抓住她的手,半推半拉的往門外走去,身後女人們的叫喚聲他充耳不聞。
走出門外,兩人停下腳步,任意雯這才發現外面已經是夜深人靜的時刻,踏出這扇門,彷佛來到另一個世界一般。
季天齊放下她的手。「我帶妳出去吃宵夜,就當作是補償好了,任意雯同學。」
十幾分鐘後,他們坐在夜市里的路邊攤,饑腸轆轆地吃著熱呼呼的面食。
任意雯突然放下筷子問︰「在酒吧里面,我听女服務生說,你是那里的半個老板?」
季天齊點著頭,滿嘴的食物,模模糊糊的說︰「嗯……四年前我離開家,向家里拿了一筆『遣散費』。那時候我高中同學阿海在這酒吧里打工,他老板要賣店出國,我出錢,他出力,我們兩個人就把店頂了下來,一直到現在。」
「所以,你也在酒吧里幫忙?」
「酒吧都是阿海在管,我只是周末會偶爾來串串場。我離家這四年來,學費、生活費,還有昂貴的攝影器材,都是靠這酒吧賺來的,不認真工作替店里拉拉生意不行啊!妳不能否認,我的魅力很大吧!連我們學校最美麗的校花都被我吸引過來了!」他輕浮地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