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依然將臉埋在她的頸窩,還是堅持不肯放手。
她急壞了,忍不住又用力捶了幾下,揚高聲音,急促低嚷。「那你還不快通知其他人!」
「沒下成。」
「什麼?」她一愣。
「那些人還沒來得及下毒,就被捉了起來。」他終于如她所願地將臉抬起,對著她喜悅微笑,仿佛能夠被她這樣捶打,是世上最幸福的事。
沒有人看過西門濤笑得這麼開心。
就如同他們也沒瞧過這樣的奇景——
他們被人擄走的主母回來了,如今就站在他們的眼前呢!
所有聞聲趕來、原本殺氣騰騰的守衛們,全都不敢置信地停下腳步,站在遠方觀望。
十幾個人,有人眨眼,有人揉眼,有人則是大方地賞了自己一個巴掌,就是想要確定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只有最先遇到諸葛玥的兩名守衛,露出笑容,鎮定地退到洞門後方。
「什麼?」雖然听見好消息,諸葛玥卻還是無法反應。
他說那些人還沒來得及下毒,就被捉了?
誰捉的?府里的守衛嗎?
可那將軍的人分明說過,他將大半的人手全調到外頭去找她了呀!
「你怎麼會知道有人要在府里的水井下毒?」西門濤精明地詢問,知道她不可能會無緣無故知道這件消息。
「我在客棧里發現知州府總管走進一間廂房,听見他和另一名男子密謀要在府里的水井中下毒,而且他們還買通了門房。」諸葛玥愣愣回答。
「原來還有漏網之魚。」黑眸微閃。「哪間客棧?」
「祥悅客棧。」
得到答案,西門濤立刻朝身周守衛使了個眼色。
守衛們領悟他的意思,躬身後,立刻紛紛轉身離去。
諸葛玥看著他鎮定如常的表情,雖然疑惑,卻還是打算先揭發知州和將軍的陰謀。
「那兩人各是知州和將軍的人,原來知州和將軍一直覬覦著萬縷城的財富,這段日子一直伺機想要謀害你,可卻始終找不到機會。」雖說早在壽宴當晚,她就察覺到那將軍和知州的關系匪淺,但她卻萬萬沒料到他們的目的竟是整座萬縷城,更沒想到他們為了奪取財富,早已暗中伺機而動了好久。
「我知道。」西門濤卻是一點也不意外。
「你知道?」她詫異地瞪大眼。「你為什麼會知道?」
「我曾說過,那知州雖是個貪官,卻很好掌控。」他勾起一抹邪佞的微笑,話中的意思相當深遠。
「他身邊有你的人。」她眯起眼,立刻推敲出答案。
「不錯。」他加深笑意,愛極了她的聰明。
水眸掠過一抹沉思,她蹙眉想得更深。
就算知州身邊有西門濤的人,可密謀殺人這種事,知州絕不可能輕易向外人泄露,若不是最信任、最親密、最不設防的人,那麼——
剎那,壽宴當晚站在知州身邊,暗中與知州眉來眼去的侍衛身影,瞬間浮現在諸葛玥的腦海。
「壽宴當晚,那待在知州身邊的貼身侍衛,就是你的人?」她抬頭看向他。
西門濤仰頭大笑,明白自己這輩子絕對再也找不到比她還要聰明的女子。
壯臂收攏,他不由得將她擁得更緊。
「完全正確,那侍衛是知州最寵愛的孌寵,只要他能夠替我掌控知州,黃金絲綢他要多少有多少。」他從來不虧待「人才」。
諸葛玥狠狠抽了口氣。
「所以從頭到尾,你都清楚那兩人想要聯手謀害你,而你卻不試著阻止?」他瘋了嗎?
「若是出手阻止,只會將事情鬧大,屆時朝廷若是改派其他官員過來,對萬縷城並沒有好處。」貪官有貪官的可用之處,在「人盡其才」之前,他絕對不會讓朝廷的勢力介入萬縷城。
「那你就放任他們為所欲為?」
「若只是玩玩的程度,倒也無傷大雅。」他笑得更邪佞了。「今夜闖進府里的那些人,我會當作是臨時起意想要入府洗劫的盜匪,全數將人押送到知州府里,讓那知州好好地‘秉公處理’;今夜過後,知州和將軍這兩位大人仍然可以高枕無憂地過日子,和我井水不犯河水,友誼長存。」
所以他的意思是要縱虎歸山,好繼續的「人盡其才」下去?
諸葛玥又抽了口氣,簡直不敢相信心急如焚地闖進西門府,竟然只是白跑一趟。
既然什麼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那她這次回來,不就等同于是自投羅網?
濃濃懊惱瞬間自水眸深處浮現,她想要掙開他的懷抱,他卻不肯松手。
「玥兒,別急,接下來該輪到我發問了。」月光下,他笑得萬般勾魅,卻也笑得萬般陰邪,仿佛早已準備好上百種邪惡的手段,要逼問出她這段期間的行蹤。
她頭皮發麻,一顆心失序亂跳,不由得迅速別過頭,逃避他的目光。
「府里的守衛真的少了一半?門房真的被收買了?」她企圖用另外兩個問題來轉移他的注意力。
「戲,總是要做足了,才能騙過人。」他用最輕柔的語氣回答。「就像你看起來柔柔弱弱,事實上卻能躲過層層防護,如入無人之境地闖進西門府,並在眨眼之間躲過我的襲擊,讓我以為是看到了幻覺。」話才說完,他便驟然低頭含住她雪白柔軟的小耳垂,嚇得她不禁發出一聲驚喘。
不好,被發現了!
「如果不是意外听見有人想要謀害我,你不會再回來,我猜,你根本就是打算永遠的消失。」他繼續用最輕柔的語氣,在她的耳邊說出自己的猜測。
當他沒說出一個字,就會有熾熱的氣息噴拂在她的耳上,她卻打從心底發冷,渾身顫栗不已。
她完蛋了。
黑暗中,她再次被拋到了床上。
這樣熟悉的場景,讓她不禁雙頰發熱,心跳更是紛亂,但她卻強逼自己鎮定,手腳並用地翻過身,急著想下床,不料西門濤的動作更快,瞬間竟撲壓在她的身上,用自己壯碩的身軀截斷了她的生路。
「你、你想做什麼?」她連忙伸出小手抵到他的胸膛上,毫不掩飾心中的羞澀與慌亂。
「你認為我想做什麼?」他不答反問,沒錯過她那又羞又急的表情。
「你別胡來!你還得去取消鎖城的命令,讓城里恢復自由,也別讓城里的衛兵們再繼續搜城了。」既然將軍和知州的陰謀全在他的掌控之中,她也笨得自投羅網,那麼就不該再鎖城,也不該再勞師動眾。
「那些都不重要。」他冷哼,竟給了她出乎意料的答案。
「什麼?」
「比起那些,我們得先來談談你那身功夫是怎麼回事?你又是怎麼躲過滿城衛兵的搜索,躲進祥悅客棧里的?」他緊盯著她,絲毫不放過她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變化。
「我……」
「你先是女扮男裝,接著又刻意隱藏懂武的事實,你到底是什麼人?進萬縷城又有什麼目的?」若不是她懂武,適才絕對躲不過他的襲擊,想起那驚險的一瞬間,他的脊背頓時掠過一股涼意。
他慶幸她懂武,卻也不由得煩惱她懂武。為了通風報信,她竟然可以輕而易舉地突破層層警戒,進入西門府;如此看來,當初她根本就不是被人擄走,而是她自己離開的。
諸葛玥目光閃爍,迅速別過頭。「我就是我,我進入萬縷城,沒有任何目的。」
「你說謊。」他不相信,伸手扳回她的小臉。「當初,就是你擄走了尉遲觀帶來的女人。」這話說得肯定,甚至斬釘截鐵。
他始終想不透好端端的一個人,為何會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現?除非有人刻意將人藏了起來。